记忆中的院子

愿清溪流淌,阻隔片刻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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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11 (发于常青人生论坛)

这个院子早已不存在了,除了在我模糊的记忆中,还有偶然某个夜晚,在梦中,恍若隔世。。。

这个院子坐落在一马路,是个中学的家属院,几号早已不记得了。这里也叫工厂院,大概是以前从工厂改的住宅吧。前边是平房,屋顶是混凝土板,后面是两层的小楼。这里没有卫生设备,院子前边是用厕所,院子中间有一条水管。供大家汲水用。在这里住过几年的时光,却在成年后,在梦中回到那脏兮兮的地方,这是除了外星人和飞碟以外,最可怕的梦,常常恶心。为了心灵的平静,每个月给 world vision 捐点钱,给世界贫困地区改善水源和卫生条件。希望他们有干净的环境,不再过和我少时同样的生活.这种梦也少了。 

这里住的大多是老师和家属。大概数十户,几或上百人。写这文章的时候,院子的住户有许多已不这个世界了。

院子的前边有一棵树,我还记得,因为在树下照过像,记忆中的少年是丑小鸭的模样,睦然回望,照片中扎着辫子的女孩却是那样美丽。在树下有一片空地,这里是老太太们聊天的地方,我奶奶,葵的奶奶,还有好几家的奶奶就在树下晒太阳,有的一边做着针线,有的把拐杖放在一边,拉拉家常,数数媳妇及孙儿辈的不是,念念往事,说说城里实行火葬 一边把缠着裹脚布的腿和小脚伸到阳光下取暖。有一点让人想起猫儿. 人,动物,植物,凡是有生命的,都喜欢阳光

和我家最好的是葵的一家,葵的父母在边疆工作,于是她住在姑姑家,是我少年最好的朋友。后来和她家很好的胡老师丈夫分了地方,一家搬走了,腾出一个小小的内院和两间小屋,她姑姑叫葵自己住,这个小院是我童年最喜欢呆的地方,有时晚上和葵一起睡,和家人生气的时候来这儿倾诉。我还好,葵的童年整个是林黛玉,最喜欢文学诗歌,喜欢看读者文摘。她姑姑姑父经常一起散步,是名副其实的一对鸳鸯,听许多人说他们德高望重,学问很高。可是他们家的活全是葵和她奶奶做,他们的女儿什么也不干,常常把葵和老人当佣人呼来换去。看到姑姑把她写成养女,葵哭了,说她父母每月寄好些钱养她。。。这个大姐姐在功名世界里挺成功,考上了北大的外语系,后来在外交部做得不错,葵说她上大学后懂事了。对她和奶奶也好了许多。

那时的冬季很冷,又不供暖.于是冬天生煤炉子,预防煤气中毒的标语随处可见,但却防不胜防,每年冬天这个院或邻居的院时有死亡的事,死亡曾经离我们那么尽,可是那时感觉很正常 还记得有一个常常和我妈说话的女人,她家里两个男孩,和我们家两个女孩差不多大.那个女人说不清话,妈妈聊天时知道当她第一个儿子出生时,医生说不能再要了,可是她丈夫想要,和她商量两个孩子,将来你一个,我一个(大概那时把孩子当所有物了),于是小儿子出生时她出了问题,口齿不清,好像还有其他的残疾.好像她家里就三个人过,于是她常常和妈妈说话,葵常对我说:不要你妈妈和她说话,她有病,细菌会传染的 .幸好我妈不听我的,要不然我现在会愧疚. 记得听她说: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死不了啊! 于是那一个冬天的早上,听说她家煤气中毒了.小孩都救活了,可她却没有醒来,第一次看见两个男孩的爸爸和奶奶,把他们带走,再也没回来… 

还有印象深的就是杀鸡,到市场上买鸡,脚绑着,放到厨房或院子的角落,等着第二天宰杀,夜里人在磨刀,鸡在不停的叫,第二天杀的时候更是惨烈,我不敢看,总是躲到葵的屋里,表哥在我家里复习考学,考上后周末常来,这种事都是他干,我天生素食,痛恨这种事.常常和他激烈争辩, 他说弱肉强食,是世界运行的法则,我为什么不能杀它?! 如今时光变迁,他却成了坚定的佛教徒, 吃全素两年,不用皮带,不穿皮鞋.但是听说受不了,又开始吃什么五净肉,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好像那肉是从树上长出来似的.而我从来也没有入佛教.现在回去妈妈看见我打坐,感叹说我有佛缘,小不丁时就吃素

院子里鸡鸭的叫声,还有人的喧器, 看得出来谁家和谁家,那几家很好,那几家交恶,知道自己不要和谁家的孩子玩.大人之间在单位有矛盾的,炒过架的我记得自己好像对媛的妈妈偷偷吐过口水. 媛的妈妈和均的爸爸有一阵常常在院里吵架. 后来我和媛长大后偶然相见,感觉很亲切.爸爸后来说那是因为以前文革中各种不同帮派的交恶. 那时开始听说癌症,珊的爸爸就得上了.爸爸常念旧事,说他在文革中害了很多老师, 是因果报应,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无神论的他,坚定无神论的他,怎么相信这是因果报应? 看得出来爸爸和我一样不喜欢这里.那时一直联系的单位,我们天天说去外地.有一段说要去峨眉山,那时我很激动.但是最终没有这机会和峨嵋的猴儿们玩耍… 

终于我们搬家了,离开了喧哗的小院.

又过了些年,我上大学时问起这个小院,妈妈说,还问工厂院啊?早就拆完了.现在那里是百货商场. 

偶梦往事,作文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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