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宗扑朔迷离的生与死

朱楼旧梦隐叙家亡血史, 儿女悲情婉书明亡华殇。逃亡帝子大展春秋笔法,贾事真史揭开惊天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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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结合前面拨乱返正系列中的《从贾母的失脚落水谈起》一文与此章参照阅读。

武宗朱厚炤是孝宗的独生子。明孝宗继承了父亲明宪宗的畏妻如虎,因为张皇后悍妒,孝宗不敢纳妃,“后甚见宠惮于帝,终身不立妃嫔”,反而成了明朝唯一的一夫一妻的“专情”皇帝,两人同食共寝朝夕相对。出使北京的朝鲜管押使朴处纶告诉燕山君,孝宗因为昵爱张皇后而导致上朝总是迟到,见《燕山君日记》载:“(弘治)皇帝视朝或平明,或日高,早晚无节。中朝人有云昵爱皇后,视朝常晏。”朝中讨好张皇后的大臣会得到破格提拔,而再忠直的朝臣如果得罪了张皇后也会被孝宗立刻下狱,见《明良记》载:“谢少傅迁闻孝宗欲册妃,上疏谏之,张后深以为德。后阁老缺员,廷臣推选殆尽,未得俞旨。最晚乃拟李文正公及谢迁,遂超迁入阁。盖张后意也。”与《明史后妃传》载:“御史胡献主事李梦阳相继论鹤龄兄弟,帝虽心知其忠直,然竟皆下之狱以释后怒。” 孝宗还将因为恪守礼法而得罪了张皇后的长随宦官何鼎下锦衣卫狱,并对张皇后指使太监李广杖杀何鼎纵容不问,见《明史。卷三百零四。宦官传》:“何鼎,余杭人,一名文鼎,性忠直。弘治初,为长随,上疏请革传奉官,为侪辈所忌。寿宁侯张鹤龄兄弟出入宫禁,尝侍内庭宴。帝如厕,鹤龄倚酒戴帝冠,鼎心怒。他日鹤龄复窥御帷,鼎持大瓜欲击之,奏言:“二张大不敬,无人臣礼。”(张)皇后激帝怒,下(何)鼎锦衣狱。给事中庞泮、御史吴山及尚书周经、主事李昆、进士吴宗周先后论救,帝以后故,俱不纳。(张)后竟使太监李广杖杀鼎。

由于张皇后结婚四年都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担忧张皇后没有生育能力会令孝宗绝后,大臣们和荆王朱见潚于是纷纷上书请求孝宗广纳妃嫔以广储嗣,但是张皇后悍妒非常,加上孝宗又因为幼年时母亲纪宫女被万贵妃迫害致死而留下的心理阴影,故而不敢违拗张皇后的意愿。孝宗的祖母周太皇太后因孝宗无子,只得从自己宫中挑出两名美貌宫女郑黄儿和赵氏侍奉孝宗,其中的郑黄儿被孝宗临幸后怀孕生下皇子,因为孝宗不敢将此事告诉张皇后,于是周太皇太后出面让张皇后将郑黄儿所生之子认为己子,这就是武宗朱厚炤的真正来历。

武宗的生辰八字为辛亥年、戊戌月、丁酉日、戊申时出生,八字地支分别为申酉戌亥,这种排列方法被称为连如贯珠,在此以前仅有明太祖朱元璋的八字如此,听闻者无不惊喜庆贺,见《明武宗实录·卷一》:“其生所值支辰为申酉戌亥,连如贯珠,又与圣祖高皇帝类,莫不欣欣相贺。”可惜高兴的太早,武宗只是与朱元璋八字类似,却没有朱元璋的心狠手辣,结果年纪轻轻就蹊跷病亡,死后更是惨遭诋毁、身败名裂。前文说过,朱元璋给子孙起名以火土金水木为顺序,依次以偏旁命名,武宗和世宗两人序列属“火”,因属“厚”字辈,故世宗嘉靖取名为朱厚熜,而武宗的名字同朱三太子朱慈炤一样,都是“”,名朱厚炤,只是人们更喜欢写作朱厚照。

郑黄儿与张皇后是幼时的玩伴,深知张皇后脾性的郑黄儿明白悍妒的张皇后必不会放过自己,眼见周太皇太后病危,郑黄儿于是同赵宫女一同跪泣请求周太皇太后想法保全她俩的性命,周太皇太后因此临终前将她二人托付给了儿媳妇——孝宗的继母王太后。张皇后获知后大怒,畏惧不已的孝宗于是效仿父亲宪宗当年处置其母纪宫女的作法,当着张皇后的面命令将郑黄儿押送刑部,然后再背着张皇后偷偷命人半夜将郑黄儿包裹严实了悄悄地从刑部提出送入王太后的仁寿宫中,并改名“郑金莲”以瞒过张皇后,这才留下性命,郑黄儿最后老死仁寿宫。

郑黄儿的父亲郑旺从内侍刘山口中得知女儿是皇太子的生母后到处夸耀,人尽皆知。孝宗知道后大怒,将泄露消息的内侍刘山凌迟处死,然后将郑旺收押并称要亲自御审此案,世人都认为郑旺必死无疑,哪知道孝宗不仅没有对郑旺施加刑拷,反而只对外声称“已发落了、且监着”便将此事搁过不提,孝宗不愿杀死自己儿子的亲属,只好将郑旺关押使他不能再在外招摇。弘治十八年即1505年五月,武宗继位,大赦天下,主办郑旺案的刑部尚书闵珪于是将郑旺释放。出狱后的郑旺再次到处宣称自己女儿才是朱厚炤生母,两年后的正德二年十月,郑旺在邻居王玺的帮助下闯入紫禁城东安门,要面奏正德皇帝“国母郑氏幽居多年之状”,郑旺再次被捕,刑部再审后判定郑旺谣言,两人不服不肯认罪,过了很久后,才将他俩参照内侍刘山的前例凌迟处死,世人都认为此案蹊跷。此时的正德皇帝不过16岁,而且又是关系到皇帝亲生母亲的重案,郑旺最后被判凌迟一案应是由已升为皇太后的张太后作主定夺的。

《罪惟录·张皇后》:“初,周太皇太后以上无子,置二美人郑氏、赵氏于宫,俟上朝供事,上不顾。继乃明言之,上不得已,幸郑,有娠雄,上不知也。太皇致贺上,上愧之,以不闻后故。太皇曰:‘后诚以为子,诏天下势嫡良善。’,后从之,是为武宗。后太皇疾革,以二美托王太后,居仁寿宫。郑小字黄儿。”

《罪惟录·妃嫔逸》:“郑黄儿少与昭圣同戏,上无子,取之入,生武庙。张后以为子,秘不闻内外。后黄儿父玉坐内失银茶壶事,罪流。武宗时,玉欲自白,为刘瑾所诬死。初,黄儿与伴赵氏泣请太皇太后终老,太皇乃召王太后嘱之,太后呼东宫,密示所生母,并赵伴。后郑美人者语泄,张后怫,上命送黄儿刑部,仍以大卓阐襕密掩归,竟老死太后宫中。”

《治世余闻》:“王编修瓒一日自司礼监教书出,谓一二同年曰:“今早在左顺门,见红毡衫裹一妇人,不见其面,只见二小足。有人随去,见二内使押送赴浣衣局。守者俱起立迎入,待之异常,不知其由。”后数日,乃闻参送数人至西曹问罪。内郑旺招系坝上人,有女名某,先年选入掖庭。近闻生有皇子,见在太后宫内依住。旺每岁来西华门内臣刘林探问,但有新时面麦瓜果,即托林送入,与本宫使女黄女儿说知递进,悉回有衣服针线等物。旺回家夸耀,乡人称为郑皇亲,京城内外,人争趋赴,已二三年矣。近被缉事衙门以妖言访获,说者以为有所受也。后内批:“刘林使依律决了,黄女儿送浣衣局,郑某已发落了,郑旺且监着。”时论以为旨意发落,意自可见。若果妖言,旺乃罪魁,不即加刑,又郑氏止云“已发落了”,尤为可疑。其卷案在刑部福建司,人多录出,以为或有所待。后乙丑五月大赦,闵司冠即将旺放出,该司执言事大须请,闵以为诏书不载者,即宜释放。盖亦意有在云。”

《明武宗实录》:“正德二年冬十月初,武成中卫军余郑旺有女名王女儿者,幼鬻之高通政家,因以进内。弘治末,旺阴结内使刘山求自通,山为言今名郑金莲者即若女也,在周太后宫,为东驾所自出。语寖上闻,孝庙怒磔山于市,旺亦论死,寻赦免。至是又为浮言如前所云,居人王玺觊与旺共厚利,因潜入东安门宣言国母郑居幽若干年,欲面奏上。东厂执以闻,下刑部鞫治拟妖言律,两人不承服大理寺驳谳者再,乃具狱以请。诏如山例,皆置之极刑云。

《万历野获编。郑旺妖言》载:“当弘治末年孝康皇后张氏擅宠,六宫俱不得进御。且自武宗生后正位东宫,再举蔚悼王,薨后,更无支子。京师遂有浮言太子非真中宫出者。时有武城尉军余郑旺,有女入高通政家,进内。因结内侍刘山宣言其女今名郑金莲,现在圣慈仁寿太皇太后周氏宫中,实东宫生母也。孝宗闻之大怒,即殛刘山,幷郑旺论斩,后遇赦得免。至正德二年十月又布前言,同居人王玺擅入东安门,且云欲奏国母见幽之状。武宗下之刑部,再谳,再不服。久之,始成狱正法。此案倡议甚怪,往年郭江夏行勘楚府,时冯开之先生为予言楚事,因及武宗,亦曾被谤如楚宗所言。以此世宗尤追恨张太后,并及鹤龄、延龄兄弟,决欲族之。余谓不然,此谤实始于郑旺,一时皆信之,传入各藩。正德十四年宁王宸濠反逆,移檄远近,中有“上以莒灭郑。太祖皇帝不血食”之语。盖又因郑旺之言而傅会之,以实昭圣太后之罪耳。

需要注意的是:在郑旺出狱并再次大肆宣扬的两年以后的正德二年八月,朱厚炤开始在紫禁城西北建豹房,见《明史·武宗本纪》在正德二年(1507)八月条下记载:“作豹房。”及《明武宗实录之二十九》载:“盖造豹房公廨,前后厅房,并左右厢房、歇房。时上为群奸蛊惑,朝夕处此,不复入大内矣。”正德三年初,武宗迁出了紫禁城大内,搬入了位于西华门外的豹房,豹房从此成为武宗起居及处理朝政的地方,而武宗也不再入大内,最后亦是在豹房驾崩。看《明实录》描述,武宗住豹房似乎是为了寻欢作乐,亦有人认为这是武宗为了操练武艺并摆脱文臣们的掣肘的政治举动,但从发生的时间点以及武宗不再入大内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是发泄对自己生母郑黄儿被幽禁及后来发生的外祖父郑旺被凌迟的不满,并同狠毒专横的假母张太后拉开距离,连带着也疏远张太后为他选的后妃们。明朝皇帝都是活着住在乾清宫,死也要死在乾清宫,即使因为特殊原因活着时不住乾清宫,那么临死前也一定要搬回去,如嘉靖皇帝临死前从西苑搬回乾清宫,万历皇帝临死前从启祥宫搬回乾清宫,可唯独正德皇帝却是至死也不回乾清宫,见《明武宗实录。卷一百九十七》:“○丙寅,上崩于豹房。先一夕,上大渐,惟太监陈敬、苏进二人在左右,乃谓之曰:朕疾殆不可为矣,尔等与张锐可召司礼监官来以朕意达。”了解到郑黄儿父女的遭遇后,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朱厚炤心中的芥蒂之深竟至死不解。

一般来讲,《明实录》是以朝廷诸司部院所呈缴的章奏、批件等为本,又以遣往各省的官员收辑的先朝事迹做补充,逐年记录皇帝的诏敕、律令,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大事集结而成,应该不会诋毁本朝皇帝。但武宗却成为例外,惨遭《明史》和《明实录》双重抹黑,《明实录》将纵容张后兄弟为非作歹和宽容文官以至是非不分的亏空国家的糊涂孝宗歌颂成旷世圣主,却将致力于革新的勇于进取的武宗丑化成荒淫好色、贪杯嗜饮的堕落无能之人,甚至竟以地摊文学的手法写武宗向太原乐工杨腾索要其妻刘美人,而根据毛奇龄的《胜朝彤史拾遗记》记载:刘美人其实只是乐工杨腾名下的一名乐妓而已。《明实录》如此诋毁正德皇帝,有人认为是嘉靖皇帝的授意,依我来看并非如此。

孝宗对唯一的儿子朱厚炤疼爱之极,可他的爱妻却很是奇怪,从各类史籍上只看的到张皇后对自己两个弟弟的溺爱和袒护,却丝毫看不到张皇后对自己唯一的儿子朱厚炤有半点的关心和疼爱,反而是偷偷扣留孝宗给朱厚炤保姆的赏赐并对保姆严加苛责,见《明良记》载:“武宗为太子时,乳母某氏在宫中。孝宗临视乳哺,每赏赐,多为张后所收,未尝谢恩。帝疑问,以实对。他日,又面赐酒食,对帝后食。毕,因抱太子,不能起谢。又因太子啼泣,帝后亲蹲视之。帝命乳母坐勿起。他日,帝戏谓太子击后,太子击之。命击乳母,太子不忍击也。后由是大怒,面叱出之。既归,其夫惊曰:“保保之位千金不易得,顾不谨畏,获罪而出,奈何?”乳母曰:“此为汝增千金,宁畏出耶?吾居宫中未尝得滋味,第急买肉,多用盐酱治具为食。”食未毕,中使果至召之。言太子失乳母,啼不能止,帝后急宣汝。催逼就道。乳母故不行,且欲自尽。后惊惧,尽还帝累赐恩典。帝又厚赐其夫。往复数四,方发行,报使相望。太子见之,始复初。” 武宗与“母亲”张太后感情疏远、关系冷淡,武宗登基后还对恣意胡为任性已久的两个“舅舅”严加管束,武宗与“母亲”张太后关系不好广为人知。

更为蹊跷的是,宁王朱宸濠谋逆是打着张太后秘诏命令他讨伐朱厚炤的旗号进行的,见《题会问刘东山等朝疏》载:“正德十四年间,江西宸濠谋反,诈说(张)太后娘娘有密旨着我起兵等语”,《明史卷二百八十九·忠义一。孙燧传》亦载:“宸濠伏兵左右,大言曰:“孝宗为李广所误,抱民间子,我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今(张)太后有诏,令我起兵讨贼,亦知之乎?”

而且,宁王朱宸濠与朝中百官早已暗中勾结,见正德甲戌传胪的嘉靖朝官至吏部尚书的霍韬的《渭崖文集》:“(宁王)宸濠未反时,多内交士夫,凡所馈皆有籍记。濠诛后,阅馈籍,惟厚斋梁公(梁储)、晋溪王公(王琼)无馈迹。” 除了梁储和王琼二人外,朝中百官都已被宁王朱宸濠重金收买。《鸿猷录卷十四》亦载:“时武宗所宠优人臧贤主锦衣事钱宁及诸内侍无不(宁王)宸濠党者,大臣则厚结尚书陆完,使者络绎京师,动则赍数千金,为朝臣馈遗。上起居饮食皆日报知,始大学士杨廷和亦庇之。”就连朱厚炤的起居饮食这样的琐碎小事都会被报知宁王朱宸濠,而杨廷和更是对宁王朱宸濠暗中包庇。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明武宗毅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九十二》中居然写是王琼与宁王朱宸濠勾结,王琼因为江彬的说情才得武宗开释,“○庚戌。上至通州,兵部尚书王琼往迎见,琼亦与宸濠交通者,时京师喧传有旨收吏部尚书陆完及琼二家,惧每夜以私藏散寄之邻旧。及上将还,琼假公务以往因求捄于江彬事,得释,未几,彬引荐遂代(陆)完位。” ,《明实录》颠倒是非,居然倒打一耙栽赃平定了宁王谋逆的王阳明的举荐者王琼,如此侮辱武宗和我等读者的智商,可以说,《明武宗实录》的作者在此将自己暴露得十分彻底。

朱厚炤好武,身体强健,可奇怪的是年轻风流的他却从未有过一儿半女,为何明武宗没有生育能力呢?明《庭闻述略》给出了答案:“初年尝宿豹房,刘瑾等以蚺蛇油萎其阳” ,据《五杂俎/卷09》介绍:蚺蛇胆“其胆噙一粟于口,虽拷掠百数,终不死,但性大寒,能萎阳道,令人无子。嘉禾沈司马思孝廷杖时,有遗之者,遂得不死,而常以艰嗣为虑;越二十余年,始得一子,或云其气已尽故耳。” 原来,朱厚炤不能生育竟是被人暗中用药!刘瑾与朱厚炤无冤无仇,而且又是个低贱的宦官,为何要如此阴毒地断绝皇帝朱厚炤的子嗣呢?无论刘瑾是受人指使,还是被人栽赃,此事都与朱厚炤的假母——紫禁城中与朱厚炤势同水火却掌握大权的张太后脱不了关系!

张太后在唯一的儿子病重时的表现更为奇怪,毫不关心,更从未探视,于情于理皆不合。武宗死后,张太后与杨廷和及其派系私下商议谋定朱厚熜嗣位,并立刻将武宗的威武团遣散还营各边。杨廷和又私下游说分化江彬阵营,提督东厂的太监张锐仍然维护江彬,但司礼监太监魏彬却怕被江彬牵连,只好依从。有了魏彬的配合,张太后于是借口“坤宁宫上脊吻”,召江彬等人入宫“行礼”,从而使其与家众分离失去保护,然后由太监张永以请吃饭为由将江彬滞留于宫中,因此才能将江彬顺利收押。详见《武宗实录之卷一百九十七》载:正德十六年三月,“○丙寅,上崩于豹房。先一夕,上大渐,惟太监陈敬、苏进二人在左右,乃谓之曰:朕疾殆不可为矣,尔等与张锐可召司礼监官来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其与内阁辅臣议处,之前此事皆由朕而误,非汝众人所能与也。俄而,上崩,敬进奔告慈寿皇太后,乃移殡于大内。是日传遗旨,谕内外文武群臣曰: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庙,君临天下。又传慈寿皇太后懿旨,谕群臣曰:皇帝寝疾弥留已迎取兴献王长子厚熜来京嗣皇帝位,一应事务俱待嗣君至日处分。于是司礼等监太监谷大用、韦霦、张锦、内阁太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驸马都尉崔元、礼部尚书毛澄奉金符以行。初司礼监官以太后命至内阁与大学士杨廷和等议所当立者,既定入白太后取旨,廷和等候于左顺门。顷之,吏部尚书王琼排掖门入,厉声曰:此岂小事?而我九卿顾不预闻耶?众不答,琼意乃沮。……传遗旨豹房随侍官军劳苦可悯,令永勋泰宪提督统领加意抚恤,罢威武团练营官军还营各边,及保定官军还镇革各处,皇店管店官校并军门办事官旗校尉等各还卫其各边,镇守太监留京者亦遣之……以上数事,虽奉上遗旨,实内阁辅臣请于太后而行者。○庚午,皇太后懿旨下江彬、神周、李琮于狱。彬拥兵侍豹房,上晏驾后既散遣边兵,彬与诸子所从家卒尚众,中外汹汹,虑其为变。会司礼监官与内阁集文华殿为上写铭旌,大学士杨廷和蒋冕乘间言于太监魏彬、温祥等谓:彬罪滔天,不可容,(魏)彬与江彬有连,然恐其为已累,亦强从之,祥乃言当请于太后,遂与其同官往请得旨,谋乃定。是日, 坤宁上脊吻, 遣彬与工部尚书李鐩行礼, 彬吉服早入, 家众不得随, 祭毕, 彬欲出, 太监张永颇知其谋, 乃留彬、鐩共饭于宫中,盖亦欲以计擒之也。俄顷,太后有旨收彬及周琮,收者未至,彬已微觉,疾趋北安门出,长随十余人追及执之,拔其须几尽。城中观者塞衢,欢声如雷,惟吏部尚书王琼素附彬内,甚惧。……乃磔彬于市,妻子没为奴,周、琮论斩。”

张太后与武宗的母子关系冷淡疏远、政治上又严重分歧,再结合武宗不入大内的反常、被暗中下药的人为绝育和不正常的死亡,以及武宗死后,张太后和杨廷和迫不及待地立刻残酷清算武宗的亲信江彬等人的举动来看:武宗之死和武宗死后被诋毁的真正幕后黑手应该是他的假母张太后和以杨廷和为首的文官集团!悍妒的张太后痛恨朱厚炤是孝宗与他人之子,而朱厚炤继位后对她的两个为非作歹的兄弟的严加管束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以杨廷和为首的文官集团则对损害了其利益的武宗敌视排斥,更因宁王谋逆失败,担心他们与宁王暗中勾结之事暴露,因此与张太后沆瀣一气,对武宗痛下杀手狼狈为奸!武宗倚重的吏部尚书王琼曾以天象暗讽杨廷和帮助张太后干预朝政:“不见日色乎?日色正赤,岂不可忧?”杨廷和对曰:“久旱故耳。”王琼言:“占书不然,主女主昌。”杨廷和应之曰:“今日以懿旨行事,非女主昌而何?”见杨廷和的《杨文忠三录。卷四。视草余录》。

武宗天资聪慧并有很高的政治天赋,但生性仁厚,再加上明朝以“孝”治天下,而张太后是他名义上的生母,碍于“孝”道的他只能消极地对抗张太后。同是少年继位的他的堂弟嘉靖同样天资聪慧并有很高的政治天赋,但却没有孝敬张太后这一顾虑,而且性格狠辣、执拗倔强。张太后和杨廷和之所以会乖乖地按照《皇明祖训》制定的规矩选定朱厚熜继位,是因为朱厚熜不仅年少而且也没有父兄势力能够依仗,故而张太后和杨廷和等人误以为年仅15岁的朱厚熜只能乖乖听从他们摆布,没想到彻底失算。后来,即使他们不断强调张太后对朱厚熜的拥立之功也没用,见《世宗实录。卷九》的杨廷和上疏言:“慈寿皇太后断自渊衷,首定大策。迎立我皇上入绍大统。功德甚隆。一切奉事供养,尤宜从厚。”《世宗实录。卷四十一》的何孟春上疏言:“昭圣皇太后母仪天下几四十年,属先帝晏驾,恪遵祖训,虚天下逾月以待陛下,不袭垂帘故事,……若此后德在古为难,而有功于皇上不在生育之下。”《明史。蒋冕传》载:蒋冕在“大礼议”中说:“陛下嗣承丕基,固因伦序素定。然非圣母昭圣皇太后懿旨,与武宗皇帝遗诏,则将无所受命。” 估计他们是悔不当初,如果早知道朱厚熜竟是如此不好对付,就应该违背《皇明祖训》立个如益王嫡孙朱载增这样的垂髫幼儿才好长期操纵。最终嘉靖狠狠地压制了张太后的气焰,更将文官集团玩弄于股掌之间,始终牢牢掌握着一切大权。武宗出巡被文官集团极力阻拦并恶意诋毁,可嘉靖于十八年南巡承天府,文武百官随行伴驾,队伍浩荡庞大,耗费极其巨大,可有哪个朝臣敢说三道四横加阻拦?

嘉靖虽然自私冷酷,却是个事亲至孝的大孝子,历时三年多的大礼议之争就是因为嘉靖尊崇亲生父母、不肯继为孝宗之后。嘉靖不但自己事亲至孝,而且屡屡为全孝道而置国法于不顾。贵州寻甸知府汪登因为要带老母赴任导致耽误了上任时间,经吏部审议应降级处分,嘉靖却认为其孝顺,反而将汪登由外任改为众人求之不得的京职,明降暗升以方便其赡养老母。陕西参议于湛以母亲年迈为由要求南调,言官纠其诡避,应该重惩,嘉靖却认为这是孝顺的表现,不仅不惩处,反而满足于湛的要求将其改任江西。吏部侍郎董玘因为母亲去世后没有及时奔丧,嘉靖听说后立即将其免职。京师人张福为陷害邻居张柱,而将自己的母亲杀害,然后报官栽赃张柱杀害其母,经过刑部调查,并有张福亲姐作证,张福才是真正凶手,可是嘉靖不信,反复要求详查,在刑部再三研审确定确实是张福杀害其母后,嘉靖竟以“世间岂有弑母之人”为由,将被冤枉的张柱执行死刑,真凶逆子张福竟因嘉靖的孝心而得以逍遥法外!见《万历野获编。列朝。世宗圣孝》:“嘉靖丙午外计,言官拾遗疏:有贵州寻甸知府汪登不谨,当斥;吏部尚书廖纪覆疏,谓登以母老赴官偶迟,宜镌秩示罚。上命降职三级,特改京官以便其母就禄。盖上圣性至孝,以登为母被议,故左其官,实优之也。其后陕西参议于湛者,直隶金坛人,以母老求改南方,言官纠其诡避,宜重惩,上又命改江西,便其迎养。吏部侍郎董玘,以闻母丧久不奔赴,褫职。盖锡类之孝如此。嘉靖间,京师人张福欲图赖邻人张柱,自弒其母,谓柱杀之,既鞫得情,且有福姊为证。上谓必不然,再三研审。刑官执如初谳,上终不信,竟坐柱辟,盖上谓世间无弒母之人也。” 又有新城知县吴瑗只因一后妈诬告继子不孝,不经调查就下令将被冤枉的继子活活肢解,手段极其残忍!都御史金清查明真相后弹劾吴瑗,嘉靖却认为吴瑗是维护孝道,没有将吴瑗判处死刑,而只是廷杖一百发配边邑充军,世人皆为此深感不平,见《万历野获编。刑部》载:“嘉靖间新城知县吴瑗误听一后妻诉子不孝,命支解之,为都御史金清所劾,且言此子非不孝者。上怒,杖一百,戍边邑。令寸磔无罪人,竟不偿死,此是何法?”

最重孝道的嘉靖早在还是藩王时就已对阴夺人子、凌迟郑旺的欺天灭祖、悖逆人伦的张太后深为痛恨,见《万历野获编》“郑旺妖言”条:“此案倡议甚怪,往年郭江夏行勘楚府,时冯开之先生为予言楚事,因及武宗,亦曾被谤如楚宗所言。以此世宗尤追恨张太后,并及鹤龄、延龄兄弟,决欲族之。”嘉靖七年闰十月,在原配陈皇后忧悸病死的十几天后,嘉靖在答复催促他尽快册立新皇后的大学士张熜时,将张太后称为“宫中久恶之妇”,见《明世宗宝训。卷四》“前者初婚之期,皆是宫中久恶之妇所专主,而为日夜言圣母,圣母未之察耳。”并因张太后之故,深为憎恨张太后的俩个为非作歹、屡伤人命的兄弟张鹤龄和张延龄。孝宗朝时,罪恶累累的张氏兄弟因有张皇后的包庇,每每犯案都是孝宗亲自下旨宽免不问,可是早已看不过眼的嘉靖绝不会饶过他们,《万历野获编。卷三。世宗废后》载:“说者谓建昌侯张延龄坐罪当死,昭圣太后乞哀于废后,后乘新正侍上宴,微及其事,上震怒,立褫冠服鞭挞之,斥谴以去。” 《国榷。卷五十六》亦载:“童子时,一老儒为言,张后实为延龄兄弟,延龄下狱,昭圣托张后为言,后方有盛宠,乘夜宴,述太后意,上大怒,即褫冠服,予杖,明日下令废斥,延龄竟坐死。”正受盛宠的嘉靖的继后张皇后仅仅是因为给张延龄兄弟俩说情就被鞭挞并立即被废,嘉靖对张太后一家的痛恨显而易见。

《万历野获编。卷三》载:“然十七年章圣(蒋太后)服药崩,上疑昭圣(张太后)为巫蛊,欲行大事,非李文康以死捍诏旨,几如唐宣宗之于郭太后矣……诏(张太后)丧礼视宪宗废后吴氏例。”嘉靖怀疑其母蒋太后是被张太后毒害而死,如果不是大学士李时拼死阻拦,嘉靖就会将张太后问罪。从后来的嘉靖从未怀疑过“壬寅宫变”宫女行刺与不满他的张太后有任何关系来看,嘉靖绝非是胡乱猜疑之人,结合武宗的蹊跷病亡,嘉靖对张太后毒害其母的怀疑只怕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道好还,纵容张后及其兄弟为非作歹的孝宗最终绝嗣,嚣张跋扈了孝宗和武宗两朝的张后凄凉而终,其葬礼亦被严重减杀,嘉靖竟将她以废后的规制收葬,孝宗夫妻俩的可悲下场如何不是他二人咎由自取呢?

说来也是有趣,明太祖朱元璋娶了红巾军元帅郭子兴的义女马秀英,明成祖朱棣娶了武将徐达的嫡长女徐氏,明朝的两位开国先祖都是娶了武将军人家的女儿为妻,并在贤妻的辅助下创立了不世功业,可最终,他们创立的不世功业却败在了后世子孙娶的两位嚣张跋扈作威作福的皇后手里,孝宗的张皇后不但逼的朱厚炤生母——军户郑旺之女——郑黄儿为了保全性命而不得不改名藏匿,后又残忍凌迟郑旺,并与杨廷和等联手害死朱厚炤导致孝宗绝嗣;而崇祯的瘦马周皇后不但害死了朱慈炤的三个幼弟和其母——军户田弘遇的嫡长女——田秀英,更是一手将崇祯和明王朝送上绝路,明朝的两位“炤”太子的不幸遭遇充分说明了娶妻不贤的后果是何等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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