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范城隍(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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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好像有点明白了,可一时又说不清,整件事就要串联起来有了答案,怎么串,串不上。对着阿文点乎了半天也没蹦出句有用的话,阿文等他冲动完了才接着说:“袁克定不认识这盘子,也不知道这盘子有多邪门,但当铺伙计拿着盘子找琉璃场匠人修补盘底的时候被一行家看破,然后向袁克定报告了这事,袁克定又把盘子送给袁世凯。”六爷听的连连点头:“对对,准是这么回事。”虽然附和着阿文却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回事,阿文也不理他:“本来民国初成,南北正在谈判议和,我大华夏即将步入百年昌盛,可就你这盘子...”说到这阿文好像有点激动,停了一下突然对着六爷“呸”一句,把六爷吓了一跳,这大家闺秀怎么了这是,阿文气的不想说话,过了片刻缓口气才接着说:“袁世凯当年已被推举为民国大总统,南北议和也将成功,大清气数彻底尽了,我们谢家也算了了心愿,但这盘子一现便有人对袁世凯讲说谁有这盘子造反必获成功,且可登基大宝自立为皇,说这是奉天承运,民心所向。”
这袁世凯真是个愚人,怎么会相信这种胡话,六爷乐的嘴角都咧上去了,阿文看他在乐,更是气恼:“我那时留学英法,世界列强皆是共和议会,袁世凯这么一闹我就得回来坐镇教主之位,大清已亡,爱新觉罗家族溥仪陛下还在紫禁城内,他袁世凯要称帝,我们萨满首先不容,我主尚在岂容这贼子猖狂。”看着阿文真动了气,六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心下核计不就是耽误你留洋享乐了吗,你本就该励精图治辅佐溥仪陛下重登大统,想到这试探着说了一句:“您萨满既然有约力保大清三百年,您就该想辙起事,老祖宗还没那些洋人的规矩好?”说完这句看阿文脸色,阿文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家没助皇上复辟,张勋那五千辫子军难道是你六爷给派的吗?”
哟哟哟,越说越不着调了啊,张勋的兵是你谢家给派的?这这这,这谁信啊,阿文也不理他:“咱们说回齐家,齐家历代辅佑袁家,到齐天敬这代已历数世,袁世凯在小站练兵的时候齐爷就已是近卫连连长,袁家受奸人蛊惑谋反共和,妄图称帝,齐爷虽然与袁家交情甚厚,可却是热血男儿,得知袁家逆天气愤非常,借贴身之便盗出青花宝盘,适逢蔡锷都督在京,齐爷把宝盘献给蔡将军助其讨袁,蔡锷如愿返回云南扯旗造反,护国讨袁。”话说到这六爷有点傻眼,敢情谁拿这盘子谁造反,真的这么邪门啊,那袁世凯没了盘子就该消停了吧,可是...“袁世凯丢了盘子,知道被齐爷所盗,立刻差人捉拿,但齐爷已经逃走投奔蔡锷去了,没了盘子助佑袁世凯本想收手,可这事坏就坏在袁克定身上,此人居然杜撰新闻诱袁公误判,结果葬送了袁家反清的威名。”
六爷越听越乐,赶明儿遇见罗汉爷我得告诉他,他的子孙后代不争气,您抗金反清一辈子,到后人这毁了。阿文气消了不少,语调也缓和了许多:“袁世凯反清本是他家族本份,作为满清守护我并不反感,可你范家这盘子不但毁了大清,也毁了袁家历世功名,现如今又要现世,我是真不知道该送给谁造反才好,范六爷,您说这盘子该落谁手?”阿文这么一问,六爷没准备,这一落谁手谁造反的祸害,那准得给遭人恨的人才好,可转念一想有差,说是谁得盘子谁反,那齐天敬就把盘子放橱柜上他怎么没反,想到这问道:“这盘子放齐爷家柜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不反呢?”阿文道:“我给你六爷百架飞机,千门大炮,你就能造反成功?”六爷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也忙活不过来呀。”
这么说得有实力的人再配上这盘子才能造反成功,孤家寡人料也不成,自己范家那旁枝虽然有了盘子可没有实力,虽有反心也只能靠旁门左道阴上大清那么一遭,只落得宁古塔戍边,这种傻事自己个儿可万万做不得。想到这节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我说阿文,张勋那是个怎么档子事,你给说说。”六爷又灌了口咖啡,听故事还听上瘾了,阿文也喝了口咖啡言道:“民国多年,你认为还会有人喜留长辫,为周边视作异类?”六爷觉得这话说的对,自己那么稀罕大清也没留住辫子,满清退位没多久大家伙的辫子就都剪光了,就怕别人说自己是怪物,张勋那五千辫子兵来的的确蹊跷,阿文道:“袁世凯称帝失败,天下大乱,张勋本是袁公旧部,虽不为亲信但也算对袁家忠诚,跟护国军不共戴天,因当年慈禧西逃张勋护驾颇得老佛爷赏识,这让这位张公感恩戴德立志报效皇恩,袁世凯死后此人不知哪根神经发作居然妄图复辟,可料想自己若将徐州驻军移师京城必然败露,这就联络关外前清遗老接应,当年满族八旗在关外建制尚在,可人丁却已无奋战之力,几位旗主转头逼迫我出人出枪兑现辅佐誓言,万般无奈只好差五千暗勇埋伏北京城外,待张勋举事供他差遣,本来说好一旦起事张勋在徐州的二万五千兵士会立刻连夜进京,则大事可成,哪曾想...哪曾想...”

不用阿文说完六爷就全明白了,哪曾想张勋手下的将官都统压根就不听号令,皇权不得民心,有了共和谁还愿意供个皇上。六爷摆摆手不让阿文说了,阿文也是连累带气情绪不稳,六爷心想聊这些旧事太过伤神,这谢家的能耐已经领教了,无论真假哪怕只有两层是真,可就要了命了。为了缓和气氛,六爷故意扯点别的:“阿文,满族的规矩只能收汉八旗人丁作为包衣门人,我听温家子嗣说是你家包衣佣人,这是不是坏了规矩呢。”阿文不冷不淡的说道:“谢家帮温家了事是卖皇上的面子,他温家报恩该报皇上,他们可好,是皇上的奴才我家的包衣,我们可没认这层主仆。”啧啧啧,牛气,给谢家当牛做马还得人家愿意,故事听够了,六爷脑子混乱不想再问,眼前的事办妥了才是正道,刚才话头起于自己在天源当抬出谢家引阿文不快,自己不知道错在哪了,这就问道:“我报了谢家名分错在哪里?”
阿文说:“谢家在东三省名声在外,没人愿意与我家交往,知道我家有法在身,钱多势大,当铺老板如果知道盘子是从我家出去的,必然会加着小心多些提防,我们的事办起来就没那么顺了。”这话说的有理,那老狐狸冯柜头看见盘子就吓个半死,再听说是谢府保管过的,一定会以为就是谢府的东西,我范六穷困潦倒哪会有这么值钱的物件,如果真是范家的恐怕早拿出来败祸了,想到这六爷也很后悔,自己莽撞一时恐坏了大事。
见六爷面露难色,阿文知道他感觉事态严重,于是安抚道:“这事我已差人布置妥当,六爷你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千万别因暴露谢家参与而乱了方寸,有些事命数已定,虽可能有些波折料想定会成功。”听了阿文的话六爷心里踏实了一些,这位大神比自己这小小地马道行高深,有她帮忙大事可成矣。
这件事就这样了,可那盘子放当铺里又会有什么用途,难道当铺老板会借此谋反?可老板是日本人啊......六爷胡思乱想,阿文是真觉得累了,站起身形道:“六爷,你先回去吧,暂且休息,你是先锋,逢山开道遇水叠桥,放手去做,有了难处过来找我,你的珠子不出个八月就能回来,不必担心了。”珠子即将回来,六爷闻听激动的不得了,这阿文就是观音转世菩萨现身,真想来一个恩公在上受末将一拜,想想别发神经了,都累了,散了吧。
阿文让老妈子给六爷拿了二百大洋的银票,六爷百般推辞不收,阿文执意要给,那老妈子攥紧银票也不递过来,把六爷气的怒意大发,心想就凭你个老奴才敢不待见我,说死我也得带走银票。推脱几番六爷突然伸手把银票从老妈子手里抽出来,作揖拱手跟阿文倒了别,老妈子惊诧于六爷手快,惊的合不上嘴,六爷满脸堆笑的走了。
回到饼店已是傍晚,这才想起来没吃晌午饭,心说阿文也不招待自己一顿,但听故事也能不饿就跟听书一样,让老李给预备点吃的填饱肚子,刚在饭桌前坐下,赵安一推店门进来了,看六爷正要吃饭就用马鞭敲打了几下饭桌:“走,聚宾楼喝点,有事跟你商量。”六爷累了一天不想出门,也怕跟赵安喝酒呛起来他又掏枪,正为难之际柳绵从里间屋出来,看见赵安说道:“安子,来了也不坐会儿,忙三火四的赶着娶媳妇呢。”
赵安一看见柳绵就像看见了亲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姨,你可别逗了,还娶媳妇,我脑袋都快保不住了。”柳绵听赵安这话也拉张椅子坐下,这才有赵安差事消不了,六爷出马建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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