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法国行【5】诺曼底美军墓地

1994年6月6日是诺曼底登陆战役50周年纪念日。这一天也是小儿子的预计出生日，结果他提前两天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年的4-6月，美国的主要媒体，包括报刊和杂志，以及电视和广播连续刊登许多文章，报道和回顾当时的历史。其中，我一直订阅的时代周刊和读者文摘杂志都有专刊详细介绍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军事行动。因为当时网络还不普及，为了将来阅读的需要，我还曾经将这两个专刊保存下来，直到最后一次搬家才将它们和多年保存的一纸箱的时代周刊，生活杂志和读者文摘杂志的特辑全部丢掉。我当时还花了很多时间对照和比较不同媒体的信息，了解整个战役的具体过程以及各种数字。为了纪念这一事件，以及纪念盟军最高指挥官 (Supreme Allied Commander)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Dwight Eisenhower) 成功地指挥了整个战役的卓越功绩，儿子的取名就用了他的名字。多年来，我一直期待有一天能亲临诺曼底地区的奥马哈海滩以及诺曼底美军墓地 (Normandy American Cemetery)。如今，当年的愿望实现了。

美军在登陆的开始两天，在奥马哈海滩(Omaha Beach)和犹他海滩 (Utah Beach) 遭受伤亡重大。特别是第一波登陆的将士的伤亡率高达90%，第一天 (D Day)，盟军的伤亡数字高达10,000+，其中美军的阵亡人数是2499。虽然每天的时间长短都是一样，只有24个小时；然而1944年的6月6日，因为对于交战双方的士兵来说，似乎看不到尽头，所以被称之为历史上最长的一天 - The Longest Day! 有著名报道和电影因此而得名。

诺曼底地区有两个美军墓地，诺曼底美军墓地 (Normandy American Cemetery)和布列塔尼美军墓地(Brittany American Cemetery)。美军墓地的土地是由法国政府赠送，由美国政府管理和维护。前来瞻仰的游人中，美国人占大多数。我在Caen租车公司取车的时候，在我前面的两个中年男子就是美国人，我当时听到他们向车行的雇员寻问去奥马哈海滩的路线。

整个诺曼底登陆及后续战役美军一共有28,000多人阵亡。后来根据死者家属的意愿，9387人的遗骸留在了Normandy American Cemetery，其中有307人无法辨认，成为战死的无名士兵 (unknown soldiers)，另外，还有1557人失踪。4410人的遗骸留在了Brittany American Cemetery，其中有123人是unknown soldiers，还有498人失踪。失踪士兵的名字铭刻在两个墓地的石墙上，提醒人们不要忘记他们以及战争的残酷。另外的14,000遗骸应家属的要求，被运往美国安葬。为了让死者安息，让死者家属和美国人民没有遗憾，美国政府在当时战斗最惨烈的Omaha Beach设计和建造了非常简洁但是精美绝伦的美军的诺曼底墓地。9千多个白色大理石墓碑的排列，从任何一个角度上看，都是整整齐齐，丝毫不差。站在墓碑的海洋之中，人们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强烈震撼。

美军曾经在诺曼底地区有过多个临时和半永久性的墓地，因为情况变化和墓地迁移等原因，有些遗骸被重复埋葬数次。所有的美军遗体后来被集中在诺曼底地区的两个美军墓地，他们会在这里永远长眠，供后人万世瞻仰。

人在死亡面前是完全平等的。在美军的墓地里，阵亡将士受到同等的对待。所有的逝者的安葬，无论生前是什么职务，官阶，年龄，信仰，死亡的原因和荣誉，都是平等的。能够安葬在这里只有一个条件：必须是作战死亡（KIA - Kill in Action)。在这里，一个功勋卓越的将军和一个普通士兵安葬side by side。这也是诺曼底美军墓地最令人感动的地方之一。

如果要问在这里长眠的9387个阵亡将士中，谁最不同凡响？毫无疑问，这个人一定是小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 Jr）。小罗斯福是著名的美国总统特迪. 罗斯福的长子，他和他爸爸以及他的爷爷，还有他的长子都是同名。他是含着银匙子出生，哈佛大学毕业。参加过一次世界大战。在参加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他已经在若干政府重要部门任职，担任过海军部次长，还担任过波多黎各总督和美国当时的殖民地菲律宾的总督，相等于省长。二战爆发时，他已经50多岁了，还患有严重关节炎和心脏病，但为了能够效力国家，他仍然重新通过陆军强化训练计划，又以上校官衔（Colonel）重新入伍。在诺曼底战役之前他已是一星陆军准将（Brigadier General），是陆战第3师副师长。陆战3师主攻Utah Beach，他强烈要求亲率第一波部队攻占滩头阵地，最后得到特批。他当时打破了好几个记录：1. 他是盟军将士第一波冲上海滩中最年长的人；2. 他是第一波登陆的级别和军衔最高的盟军将士；3. 当天他和他儿子，父子同是第一波登上海滩，他儿子是攻占奥马哈海滩的陆战1师的上尉军官（Captain）。还有两个记录是他逝世后安葬于诺曼底美军墓地后打破的，其1是，他和他的父亲是唯一的两对父子双双获得美国最高荣誉奖章Medal of Honor中的一对，其二是他和他在一次世界大战被德军击落的空军飞机师的弟弟一同安葬在这里，side by side。虽然他不是直接KIA，但是没有人对他是因为作战过劳引起心脏病突发去世有异议，所以他获准得以在此长眠。他弟弟库安廷. 罗斯福 (Quentin Roosevelt - 他的死亡和埋葬也有很多故事)，虽然是KIA，但并不是死于诺曼底登陆战，也获准得以安葬在他的身边。

他和儿子都很幸运，两个人都活着度过了6月6日这最长的一天。不幸的是他在一个月之后，死于突发的严重心脏病。就在当天晚上，最高指挥官艾森豪威尔刚刚批准授予他二星将军（Major General)的命令。

在他去世之后，他的忘我和英勇行为受到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称赞，并为他感到悲痛和惋惜。包括和他在性格和为人方面格格不入的巴顿将军（General Patton）。后者说他不像职业军人，衣着随便没有长官形象，并且对士兵过于温情。在得知他的死亡消息之后，巴顿将军当天晚上的日记中写道：他是我所知道的最勇敢的人之一（One of the bravest men I've ever known）。

图5-1. 诺曼底美军墓地所在地的奥马哈海滩 - 面朝大海永远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