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叫西塬(14)-北京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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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无顾忌的偷听敌台,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同学们的认同,邢之泉中肯地劝告我不要听。后来发现一到晚上,许多知青窑洞都传出来“异国情调”,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从美国之音听到令人惊奇的新闻,大家也都一起议论一番。听到美国太空人登月的消息,大家不知做何感想。不知谁打破了沉静说,“我们修理地球,让美国人去修理月球吧。”然而传来林彪外逃坠机身亡的消息,我们的思维中断了,神经麻木了,像全国人民一样,惊呆了。

就这样,我们“集体犯罪”一直到北京干部来到村里。不能让他知道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所以我就改用耳机收听,同学之间的讨论也就此停止了。

北京派干部到陕北是周恩来的决定。周恩来的侄子周秉和在延安插队,向周恩来反映知青生活艰难,地方干部滥用职权,贪污知青安家费,占用知青招工名额。许多高干子弟回北京也反映陕北知青不安心插队,生活潦倒,打架斗殴的情况。1970年中央召开“延安地区插队青年工作座谈会纪要”,决定从北京各单位的“五七干校”抽调一千两百名北京干部去延安地区,落实知青政策,帮助知青解决生活困难。北京干部来了以后,与知青同吃同住,关照他们的生活,全权负责他们的安家费和招工分配。

派到我们壶口公社共有六名北京干部,原来都是北京六建的干部。老王是总负责人,留在公社,其他五人分别被派到五个生产大队。老金被派到我们西塬“重灾区”。老金四十岁上下,一口很重的河南口音,中上等身材,满脸的络腮胡子总是刮得铁青,说话声音很宏亮,笑起来却总是有些拘谨尴尬。

提起老金,感觉不知如何下笔。他和其他的北京干部不同,没有给我们同甘苦、共患难的印象,也没有以身作则、体贴入微的亲切感觉。他与我们同吃不同住,自己单住在村上边另一孔窑。平时很少下地干活,偶尔出一次工,干不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回头看那段历史,他肯定是带着情绪下来的,这又有谁能怪他呢?那个年代谁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呢?老金也许是自暴自弃,在生活问题上出了轨,大部分时间不能正常工作,留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无非是对他进行批判的那段日子。具体细节没有必要叙说,更何况传说纷纭,反正马家大队一位女知青把他告了。他躲在自己的窑洞里不吃不喝,公社老王要我们关注老金,不要让他有什么意外,反而成了知青关照北京干部。

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村的同学回忆那段往事,仍然都异口同声表示感谢老金。虽然我们一千多块钱的安家费始终是一笔糊涂帐,但至少在招工问题上,老金保证了我们村和我们大队同学的招工权利没有遭到践踏。

据支延干部老苏回忆,按规定北京干部每年有一个月回北京的休假。大部分干部都作的很好。后二年就散乱了,回北京超期不归的也有了。更严重的是有的北京干部犯了错误被送到煤窑去劳动改造,影响极坏。来延安时,北京市的领导对我们讲周总理要求我们支延工作三年。到满三年时,北京市政府派来了一个工作组,组长是一位姓门的现役军人。工作组对延安地区交待:支延的1200名干部,延安需要留下谁,就可以留下。并且把本人的户口给转过来,就长期的作支延干部。北京工作组首先把全地区的北京干部集中起来学习,宣布根据延安工作需要,一部分支延干部要把户口转到延安,长期留在延安工作。这下可炸了锅了。全体北京干部都不干了,开大会都不进会场。主持工作的门组长实在无法解决,只好回京去请示。周总理说的要北京市选派支延干部到延安工作三至五年。来延安时北京市的领导也是这样动员我们的。可现在已经满三年了,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北京。门组长请示北京领导的结果是,让延安留下400名再支延工作两年,其余800名干部就直接回北京。这才解决了问题。

清漪园 发表评论于
没想到北京市的干部也这么倒霉。他们倒是没有去偏远省地的干校,却去了比干校还不如的农村,有情绪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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