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诗癫,海角醉剑 ——人在西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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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文化之窗 2018年12月22日

天涯诗癫,海角醉剑
  ——人在西海岸

《一句话》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说不定是突然着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这话教我今天怎么说?
你不信铁树开花也可,
那么有一句话你听着:
等火山忍不住了缄默,
不要发抖,伸舌头,顿脚,
等到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这首诗我少年时读过。当时我是读懂了的。今天再读,感觉这首诗突然厚了许多,深了许多;不是当年我少年肤浅,而是今天人世全变。不麻木的,同化为麻木;清醒的,或躲进小楼,或走向怯懦;还有理性与感性和稀泥,最后竟向仇恨投降……今天,无人再爆一句:“咱们的中国!”

历史走过八十年,不是回到原点,而是从原点滑入混沌。 

底下这一首没有读过,可有关系吗?谁是中国人,还是一个问题吗?记忆都没有了,还抱紧什么? 

《祈祷》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启示我,如何把记忆抱紧;
请告诉我这民族的伟大,
轻轻的告诉我,不要喧哗!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谁的心里有尧舜的心,
谁的血是荆轲聂政的血,
谁是神农黄帝的遗孽。
……
 

对“我”之认知的不同侧重,牵涉一个人的价值观。如果强调人的个性、解放、普世价值,那么,“我”首先是一个人。如果强调人的本源、生死归宿、感恩之心,那么“我”首先是一个中国人。
我常常会引用台湾电影《搭错车》插曲,苏芮名歌“酒干倘卖无”里的四句诗:

 “没有天哪有地,
没有地哪有家,
没有家哪有你,
没有你哪有我?”
 

人,是生在群体里的;没有群体,个人一天都无法存活,首先就活不过生命的头几天!

为了自己的国和民,荆轲踏上不归路,屈原一头撞进汨罗江。虽曰人心不古,可与闻一多差不多同时代的,还有一个陈天华,在日本蹈海而亡。我端详这位年轻的革命家,他那极为忧郁的眼神,跨过一百多年的时光,至今仍然刺痛着我的心。古往今来,感动人的,没有一个是为己的;感动人的,全都是舍己为公赴大众的人。 

底下这一首,我是从电视剧《北平无战事》里听到的。 

《太阳吟》 

太阳啊,刺得我心痛的太阳!
又逼走了游子底一出还乡梦,
又加他十二个时辰的九曲回肠!

太阳啊,火一样烧着的太阳!
烘干了小草尖头底露水,
可烘得干游子底冷泪盈眶?
……

太阳啊,楼角新升的太阳!
不是刚从我们东方来的吗?
我的家乡此刻可都依然无恙?

太阳啊,我家乡来的太阳!
北京城里底官柳裹上一身秋了吧?
唉!我也憔悴的同深秋一样!
 

深秋,何尝只是憔悴,是否记得鉴湖女侠秋瑾临刑前的诗句——“秋风秋雨秋愁人”!? 

刚刚从网上看到一则视频,讲到今天河南一带有一群汉化的犹太人,光阴越千年,他们仍旧要回故国认祖归宗。如此强悍的国族信念,如此绵长的祖先情怀,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是神的选民吧!因为,从民族这个层面再往上,便是宗教的层面。在宗教的层面上(哲学或亦如此),我感谢神创造了我,感谢神让我生在安海我的家里,生在中国,感谢神让我来到美国……一切都为了一幅好的全图。尽管这全图我并不完全清楚,但我知道,在那幅图里,人,我,中国,美国……再没有区分,再没有忧愁,更没有仇恨;在那幅图里,全然是和谐与欢乐。 

后注,本文所引用的三首诗,作者都是闻一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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