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我家小妹是 “弄花”
-胥钧屏 -
“弄花” ----- 很新鲜吧,百分一百是新词儿。那是我妹夫杜撰出来的,而且他的理由似乎很充分。现在社会上,既然有班花,校花,村花,厂花,警花,。。。。等,不一而足,那么弄堂一枝花的简称当然是“弄花”啦,如此说来也对,似乎说得过去。
不过,听上去有点怪怪的,还不能马上适应。上海的弄堂大多称为XX里或XX坊,少数称为XX邨,XX别墅,那么就叫“里花”,“坊花”,“邨花”,“墅花”之类的,看来也不合适,因为没显出这个称呼的普遍适用性。上海仅有一处的弄堂称为胡同,那就是大胜胡同。称为“胡花”或“同花”?那更不像话了。故而,在这里姑且认同“弄花”这一新词,是特指“弄堂一枝花”的意思。
至于妹夫为何兴冲冲发明 “弄花” 这样一个新名词,说来还是有点缘由的。
去年回沪探亲时,办了一次饭局,请一家人在梅陇镇酒家聚一聚。同时顺便也请了三十多年前的老邻居 (66届高中生) 前来一叙。大家没搬迁之前,我家在三楼,他家在二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是相互看着长大的。两家同是宁波人,而且同姓。细说起来,各自老家祠堂里供奉的还是同一位远祖。
餐桌上,推杯换盏间,大家也说说老底子阿拉住过的317号里的今与昔,说三道四,东拉西扯,气氛热闹非凡。不知怎么,话锋一转,说到我家小妹。老邻居马上接过话题,脱口而出:“小妹,年轻小姑娘时,当年是弄堂一枝花。” 话毕,大家有点惊愕,因为这是从来没有的第一次听到,意想不到啊。这位老兄见大家有疑问,再次肯定地说了一遍。“侬不要乱讲啊,癞头的阿姐才是呢,” 小妹笑嘻嘻说,其实看得出她心里美滋滋的。“癞头的阿姐漂亮格,但有点小家子气,难为上等,” 这位老兄又信口开河了,“论气质,小妹远胜癞头的阿姐,弄堂一枝花当之无愧。再讲你最美花季时,她已近三十了。” 如此说来,好像有点道理。
阿拉老辰光的石库门房子的弄堂实在太大,有四百多个门牌号码,分成十二排楼房,再加上朝南朝西沿街的两排。粗估居民大约有一万多人。拥有一万人以上的弄堂里的一枝花,那可是万里挑一,应该是很有说服力的。相比之下,二,三十人一班的班花仅仅不过是一朵小花。在记忆中,阿拉大弄堂里漂亮小姑娘还是不少的,弄堂又太大,从来没有人去想过谁家姑娘是弄堂一枝花。再加上那时文革之后,家家忙于菜米油盐酱醋买哒 (洗的意思) 烧,哪有空去答理这种无聊的事。不过公正地说,假若在那个年代要选出十二金钗的话,我家小妹是100% 排得上号滴。
尽管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作为大哥的我听到我家小妹被追封为“弄堂一枝花”,还是挺愿意乐见其成滴。其实,后来才知道那时那刻,心里最最得意的应该是我那个清华毕业的妹夫,因为老婆当年是万人弄堂里的一枝花,脸上十分有光彩,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几个月后在一次亲友圈中,大家用微信交谈时,他情不自禁地新造一词,称自己老婆为“弄花”,立马吸引圈中诸人的关注和热议,“弄花”得到再次热捧。
上海以前遍地是弄堂,现在好多弄堂已搬迁推倒,平地起高楼,汇成一个个居民生活小区。估计上海的弄堂将逐年递减,最终变成上海的一项文化遗产。至于“弄花”这一新词,造出来没多久,很可能会被什么楼花、区花、街花之类所替代。如今,大家的生活安逸了,悠闲了,爱花花草草的人多了,评比花中之魁也就自然地顺理成章了。班花,校花,村花,厂花,警花。。。,还有校草什么的,漫天飞。这样的闲聊虽不登大雅之堂,但我想可以算是当代社会风貌的小小小侧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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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小妹年轻时到底有多美? 大家可能好奇。我是不想也不能贴小妹的美照在此,只好在网上搜寻长相相似者。还真的搜到四张美照,她们各与我家小妹有几分像。。但实际上,相比起来,小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滴,看起来更文雅一些。
又记: 上月小妹寄来国内疫情后的外出游玩照片,选出其中一张贴在下方。小妹现在的退休生活很充实,种种花,跳跳舞,还练练拳。依然身段曼妙,优雅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