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
一个多星期以前,收到去年毕业的一个学生的信,问我是否有时间和她见一面,聊聊天,喝杯咖啡?她恰巧有机会来DC小住一两日。
我自然说好,约了今天。——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被学生请客,虽然只是一杯咖啡。
这个学生是被一对老年白人领养的华人女孩,娇娇小小,非常独立,上高中的时候,就独自在北京读过一年书。现在大一,十九岁,修了两个学位,还在练滑冰和舞蹈。而且,已经决定大三要去昆明一学期。她对中国文化的兴趣,缘于自己的肤色,深于对这个文化的认同:越学越有趣,越有趣越想学!
半年不见,她又成熟了些。见面先拥抱,然后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哇,老师,你瘦了好多!这件裙子很适合你!你的发簪很好看,是淘宝上买的吗?”
这马屁拍得我心花怒放,微笑叹息:幸好有先见之明,买了我最喜欢的那家台湾糕点铺的各式小点心给她,否则,如何面对她的这些夸赞呀!
在星巴克咖啡店(照片)坐定的时候,她只拿了一根吸管,给我,她主张环保,能不用塑料制品就不用。然后就是天马行空的闲聊:大学生活,选专业,前男友,与父母的关系,中美父母的差异,高中密友,填报大学志愿,社会腐败,中美关系,穿衣打扮,性别差异,工作设想,……想到哪,说到哪,随心所欲。
看着全程用中文侃侃而谈的她,我有一种非常明确的认知:她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我曾经扮演过老师的角色,引导她学习中文,了解中国文化。那个角色已经谢幕了。如今,她当我是一个更方便地了解中国的窗口,一个可以一起说中文的人,一个能聊天、喝咖啡、消磨一个下午的朋友。这个认知是如此新鲜:我从来不曾奢想过与自己的老师成为朋友,也从没设想过与自己的学生成为朋友!
晚上,她要赶着去会另外两个高中朋友,一杯咖啡之后,我送她去地铁站。拥抱,道别,目送她进站,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汇入人群。我转身慢慢往回走。想到她刚约我的时候,老三说:“别担心我,你去吧。难得毕业了的学生还记着你,肯花时间来见你。说明你一定是个好老师。”
是不是好老师我不知道,可是此刻,阳光明晃晃地,没有风,天桥上只有寥寥几人,原本是最普通的一个夏日下午,却因为她的一杯冰咖啡让人感动:她坐地铁来,坐地铁去,来回路上花的时间比我们喝咖啡的时间还长!
所以,虽然我不惯喝凉的,也不喜喝咖啡,却满心欢喜地接过了她手中的那杯冰咖啡——那是一份惊喜,一份感恩,一份夏日里清凉的慰藉。
所以,爸妈,今天就与你们分享我的这份欢喜。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