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一位朋友，说他家正在搞装修，而且是彻里彻外的大装修。具体说来，就是把墙壁陈年的油漆及灰浆全部铲掉，一直铲到水泥层，再重新刷灰浆涂油漆；把老地板全部扒掉，再铺设双层的实木地板；厨房的炉灶壁橱全部换新；卫生间的浴缸马桶也全部换新。同时，原有家具大都丢弃换新；一句话，原来的公寓差不多只剩一个壳，里面全是新的。我当然祝贺朋友的二次乔迁之喜，他却叫苦不迭，说如若早知道装修如此之难，就不搞了。
朋友一番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想起自己家搞装修的经历来。自从搬进现在的公寓楼，我们多次动过彻底装修的念头，却一直不曾行动。这倒不能全归因于懒惰，而是不同的人生阶段各有不同的难处，乃至下不了彻底装修的决心。
二十年前，我像许多中国老留学生一样，经过多年省吃俭用，终于告别租房生活，买下了现在的公寓。房子空着，无疑是彻底装修的最好时机，然而我们却没能做。这并非是不愿意，实在是因钱少不能为也。当时的房价比现在低很多，可我们还是花了几乎全部存款。银行户头剩下一点点钱，根本就不够搞大装修的，还要应付生活开销。钱少当然只能做点小装修，把地板翻新一下，把墙壁重新油漆一遍，就住了进来。
后来慢慢积攒了些钱，再次想起彻底装修，可是又遇到了新的难题，就是没时间。一旦开工，哪个房主不希望装修师傅抓紧时间，一气呵成？可实际情况是，每个装修师傅几乎都有几单生意在手上，要么在几家轮流干，要么派一、两个小工应付着。反正是你急他不急，没有两、三个月完不了工。我们都忙于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时间陪着装修师傅慢慢耗。于是乎我们只能打消彻底装修的念头，什么地方实在需要更新了，就请个师傅花上两、三天完成。
再后来退休了，空闲时间有了，钱也不是大问题了，按理说可以搞彻底装修了。可是却又面临一个大难题，就是精力不够了。装修房子，虽说是由专门师傅来做，可是房主花费的精力与体力，一点都不少。要搞彻底装修，必须把居所腾空。为此要租个临时住房，搬去住两、三个月。还要租个仓库，把家具和衣服杂物都搬去暂存。为此所有的家当必须一一装箱，动辄就有几十个纸板箱。这工作量之大，不是老人的体力能承担的。再者，彻底装修必然带来长时间的噪声和大量粉尘。施工期间，房主必须监督文明施工，亲力亲为把公用走廊打扫干净；还要不时向邻居打招呼、说好话、赔不是。做这些事，也不是老人的精力能承担的。
人们都希望自己的住所高大上（高端、大器、上档次之谓）。可是要搞彻底装修，离不开金钱、时间与精力，三者缺一不可。如今我们年逾古稀，只能退而求其次，就是根据实际需要，搞些短、平、快的小装修。只要住所整齐、舒适与干净，就与愿已足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