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手机闹钟的一阵嘟嘟声把安红惊醒。她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8:15。她推了建明一把,告诉建明说该起床了,随后光着脚跑到露露房间,把露露叫醒。露露赖在床上不想起,说困死了要再睡一会儿。她跑回卧室,往脚上套了一双袜子,头上套上了一件针织衫,匆匆下楼,来到厨房。
昨晚熬的冬瓜汤还有小半锅。她开开火,把冬瓜汤锅热上,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两只平底锅,也放在炉子上。她把炉子的温度开到小火,每个锅里倒上了几滴油。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白面盆,往里面舀了一勺面粉,拧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放上水。她关上水龙头,用筷子快速地搅和着面,把面调成稀稀的面糊状。她伸手拉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盒鸡蛋来,往面盆里磕了三个鸡蛋,又放上一小勺盐。她用筷子咵咵地重新把颜色有些发黄的面糊搅了一次,把盐和鸡蛋搅和均匀,随后用勺子把稀面糊倒入平底锅,摇晃了一下平底锅,让面糊均匀地摊在平底锅底儿上。
她从橱柜里拿出几个小盘子,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把筷子摆好。走回炉子边上,她看见冬瓜汤热开了,噗噗地响着。她把冬瓜汤锅火关上,把汤盛放在几个小碗里,端到桌子上。她转身回到炉子边,看见平底锅里的面糊已经成为煎饼形,上面的面糊已经变色,底下已经泛出金黄色。她颠了一下锅,让煎饼松动了一下,随后拿铲子依次把两个平底锅里的煎饼翻了一个个儿。她拿过热水壶来,在水龙头上放了小半壶水,把壶坐到炉子上。煎饼在平底锅里发出嗞啦嗞啦的轻微的响声。她用铲子把两个平底锅里的煎饼又翻了一下,看见第二面也变得焦黄,就把做好的两只煎饼放入一个白盘子里。她把平底锅里放入几滴油,把面盆里剩余的面糊分放在两个平底锅内,摇匀,摊开。
她从酱豆腐瓶子里夹出两块酱豆腐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又盛了一碟橄榄菜和一叠榨菜,一起放在桌上。她转过身来,看见平底锅里的煎饼成型了。她把煎饼翻了一个个儿,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把里面的剩茶根倒在垃圾箱里。她拧开水龙头快速冲了一下茶壶,随后往茶壶里放入一撮茉莉花茶。她看见热水壶盖在颤抖,发出嗞嗞的声音。她关掉热水壶的火,把茶沏上,壶放回炉子上。平底锅里的煎饼发出了一股糊味儿,她赶紧关掉平底锅的火,用铲子把底儿有点儿发黑的煎饼铲出来,放到煎饼盘子里,端到桌上。
她把手在一块布上擦了一下,快速跑回楼上,对着几个卧室的门喊了一声:
煎饼好了,吃饭啦,都八点半了。露露起床,快去洗脸吃饭,吃完咱们该去中文学校了!
把露露拽起来,催着哄着露露去卫生间洗脸后,她急匆匆地走回自己卧室,叫建明下楼去跟露露一起吃饭。建明走进浴室去撒尿,她也跟着走了进去,站在旁边洗脸和梳头。建明站在马桶边哗哗地撒了一大泡尿,用手拨拉着下面抖了一下,按下马桶按手,把尿冲走。她用洗脸巾胡乱擦了一把脸,把毛巾挂上,转身放下马桶盖,坐到马桶上。她低头看见马桶边上的地上有几滴湿湿的尿液,皱了一下眉,拿起一张手纸来弯腰擦了一下,对站在洗手池边漱口的建明说: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对准了,总是撒在外面,还不管擦,多恶心啊。
建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放下漱口杯子,用毛巾擦了一下嘴,走出洗手间。
把手洗干净再去带露露吃饭,她对着建明的背影喊了一声。
***
糟糕,哎呀,忘了刻CD盘了。
她在厨房里刚咬了一口煎饼,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她答应把老师发到微信瑜伽群里一段音乐刻在CD上,这周上课给带去。但是昨天一忙,完全给忘了。
刻什么?建明问道。
音乐,她说。瑜伽课后的唱歌课用的伴奏带。老师给发到群里了,我说刻好盘给带去。
现在谁还用CD啊,建明说。
我们课上只有一个CD Player,她说。劳驾你帮帮忙,赶紧去计算机上帮我刻一下。
做事没计划性,又好拖拉,昨晚你干嘛去了?建明说。
我给忘了,她说。你快帮着给弄一下,上课还等着用呢。
我不管,建明说。要刻你自己去刻去。
我不会啊,她说。我不知道怎么把手机里的音乐给转到计算机里。
亏你还是做计算机,这点儿东西都不会?建明说。干计算机的,这点儿脑子没有还行?
你就帮着给弄一下吧,我把手机给你,她说。
你自己去,建明不耐烦地说。自己不做好事情,大早起临时的让别人帮你弄,你要是单位里这么工作,同事烦不烦你?
哎呀,真是的,让你帮着做点儿什么事都这么难,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她放下筷子说。
她抓起手机匆匆跑回楼上的计算机房间里,打开计算机,找出一根线,把手机连上计算机。计算机启动很慢,她看了一眼表,已经快九点了,该带露露去中文学校了。她越着急,计算机显得越慢。好不容易等计算机打开了,她想把微信群里的音乐从手机里转到计算机里,却怎么也倒不过去,差点儿急出一身汗来。
别瞎忙活了,走吧,该去中文学校了,建明在楼梯口喊到。没音乐就唱别的,非得有音乐啊?她们别人怎么不弄,非让你弄啊?
你帮我一下不就行了吗,又不需要你很多时间,她对楼下喊到。
不是不帮,我最烦你这种临时想起一桩是一桩,建明喊到。事先不做好准备,临时抓瞎,不长点儿经验教训永远学不会。告你说啊,再不走露露该迟到了。
***
中文学校的楼梯上,安红右肩上挎着瑜伽包,急匆匆地拽着露露往楼上跑。CD没能刻成,还挨了建明一顿数落,露露上学也迟到了,她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她领着露露在二楼左拐,沿着走廊跑到尽头,跑到露露的教室门边。
教室门关着,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安红停了一下脚步,让心安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开教室门。
教中文的王老师站在黑板前,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对不起王老师,迟到了,安红侧身让露露进去说。
没关系没关系,王老师说。露露,上次作业做了吗?
做了。
安红一边替露露回答着,一边从露露的书包里翻出作业本,递给露露。
赶紧交给王老师,安红对露露说。
嗯,露露接过作业本点头说。
好好上课,听老师话,安红对露露说。妈咪下楼去做瑜伽了,下课了到大厅等我。
知道了,妈咪再见。
露露说完,自己走进教室,把作业本递给王老师,随后向着座位走去。
看着露露坐到了座位上,安红向后退了一步,悄悄把门关上。
***
安红沿着二楼走廊快步走着。经过二年级教室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了跟子哲约好了在走廊见面。她四处张望了一眼,看见楼道里站着几位家长在聊天,但是没看见子哲的身影。
先去瑜伽课,等课间休息时再上来找子哲吧,她想。
她肩挎着瑜伽包,手拽着瑜伽包的带子,在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梯下跑。楼梯中间有个拐弯的地方,下最后两层台阶时,因为匆忙,她的脚错过了一个台阶,一步踏空,身体失衡,哎呦了一声,向着前面跌去。在她的膝盖刚接触到地面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上臂。那双手非常有力,紧紧地握住她的胳膊,让她的身体一下止住了下跌。
你没事儿吧?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她直起身来,因为意外跌倒而感到有些尴尬和窘迫。她抬起头来,看见扶着她的胳膊的那人,惊讶地张开嘴,脸突然有些发红。
那不是别人,正是子哲。
没事儿,瑜伽课晚了,赶紧往瑜伽课跑,没小心,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以后下楼梯要慢点儿,真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子哲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腿说。有没有磕坏?
没有,安红摇头说。幸亏你扶了我一把,没有磕着。
没伤着就好,子哲说。
谢谢你啊,安红说。对不起,我得赶紧去瑜伽课。
去吧,子哲笑笑说。刚才没看见你,想你可能下楼去了,在楼下找了一圈没看见你,才上来,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我十点半有半个小时的break,安红说。等休息时我上来找你,或者我们在一楼大厅见。
那我们大厅见吧,子哲说。
行,十点半见。
安红说完后,转身继续向着瑜伽教室跑去。她很懊悔今天这么匆忙,早上光忙着刻CD了,也没来得及好好梳妆打扮一下,样子一定丑死了。怪不得建明总说自己笨,做事总是丢三落四的。
***
瑜伽大教室里弥漫着轻柔的梵曲音乐。音乐带着一种宁静和清淡,像是云端落下的细细涓流,在教室里慢慢流淌着,把人带入一种梦境一样的虚幻之中。
安红跟着前面的老师,在瑜伽毯子上交叉盘坐。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向上,高举过头顶。她把十指在头顶上交叉起来,翻转掌心,向着天花板方向推去。保持着这种姿势深吸了五六次气后,老师在前面改成了跪立姿势,安红和其他学员们一起,模仿着老师的样子跪在毯子上,让两大腿、双膝和双脚并拢,脚背着地,脚趾朝后,大腿直立,与地而垂直。她让小腿自然放在毯子上,挺直腰部,双手放在臀部上方,均匀地呼吸。
老师换成了仰卧姿势,安红也仰卧在毯子上,像老师一样把双腿弯曲起来,让两个脚跟靠向臀部,把双脚分开到与骨盆同宽,双手掌心向下,放在身体两侧。她深吸气,把臀部向上抬高,抬高,一直抬自己的极限位置,让双膝保持着骨盆的宽度。
这种把臀部抬高的姿势让安红觉得有些难为情,每次做这个动作时,感觉有些像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女人,抬高隐私部位,等候着一个男人插入一样。她撇了一眼教室门上的玻璃窗,哪里有一扇窄长的玻璃,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门外没有人看。安红放下心来,深吸了几个呼吸,从脊椎开始慢慢一节一节往下落,直到臀部落地。
老师在前面站了起来,安红和其他学员们一起站了起来。老师在前面右手抓住右脚,安红也跟着用右手抓住右脚,让右腿向后抬起,尽量向上伸展。老师用双手抓住向上伸展的右脚,安红也跟着抓双手住向上伸展的右脚。保持姿势。深呼吸。忘记一切。让身体放松。
***
瑜伽课的中间休息到了。安红从瑜伽教室走出来,沿着楼道走了十来米,向右一拐,就来了一楼大厅。
她挎着手包,站在大厅边上的一个圆柱子边上,把目光向着大厅扫去。大厅中央是一片空旷的地方,左边是一面墙壁,墙壁下有几张桌子和椅子,几个男女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牌,一个女人在玩手机。大厅右面有几间办公室,门都锁着。办公室大厅前后各有一个门,一个是前门,一个是通向停车场的后门。后门的左侧是一片落地玻璃窗,窗前有几排桌椅,再往左是一个通向其他教室的通道。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坐在玻璃窗下的一张桌子边,耳朵上带着一副黑色的耳机,面前摆着一部电脑,双手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她认出来,那就是子哲。
她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隐身在圆柱子后面,从手包里掏出眼镜盒,戴上眼镜,向着落地玻璃窗方向望去。
外面在飘着小雪,细小的雪花在空中缓慢地飘下来,连绵不绝,像是慢动作电影。子哲侧对着窗户坐着,低着头,嘴唇紧抿,目不旁睹地看着面前的电脑,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移动着。窗外的光打在子哲脸的右侧,让他的正脸显得有些黑,侧脸反射着柔和的光泽,全身像是笼罩在朦胧的光线里。他的棕色皮夹克肩部泛着斑斑点点的光,隐隐约约地透着挺拔的上身轮廓。窗外的雪花衬托下,子哲的身影似隐似现,看不清面部表情,只是给人一种很严肃认真,甚至死板的感觉。
看着子哲戴着耳机低头敲击键盘的样子,她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帅气。这种帅气跟长相无关,而是一种做事认真的聚精会神的男人自身带有的。她把眼镜摘下来,重新放回眼镜盒里,把眼镜盒放回手包里。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圆镜子,看了一下自己。镜子里的她头发显得有些乱,脸色也有些苍白。她对着镜子梳拢了一下头发,从手包里摸出一只口红,在嘴唇上涂了一下,随后把口红放回包内。她抿了一下嘴唇,从圆柱子后面闪出,向着子哲走去。
***
安红走到子哲桌子面前时,看见子哲依然埋头在电脑上,手敲着键盘,耳朵上带着耳机,像是没有发现她过来一样。
嗨!安红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跟子哲打了一声招呼说。
子哲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才发现了她站在面前一样,有些措手不及地说:嗨。
真够专注的啊,还戴着耳机,她笑了一下说。
瑜伽课休息了?子哲把耳机摘下来问道。
嗯,休息了,她点头说。我们是三部分,先挑健身舞,再做瑜伽,最后一部分是唱歌。
那很累吧,赶紧坐吧,子哲说。
她把手包放在桌子上,拉开一把椅子,在子哲对面坐了下来。
等很久了吧?
坐了一会儿了,子哲说。平时我都是去旁边的Tim Horton里坐,等孩子下课了再回来接,今天外面下雪,就没出去。
你做什么呢,这么认真,戴着耳机,还敲着电脑?安红看了一眼子哲的电脑问道。
噢,没什么,我习惯了戴耳机做事儿,子哲说。这样可以听自己喜欢的音乐,减少外部的噪音,可以更专注。
现在谁还用电脑啊,都是手机或者ipad,安红说。
是啊是啊,子哲说。我什么东西都储存在电脑上,所以还是习惯出门带着电脑。
还在忙工作吧,是不是单位的事情没做完啊?安红问道。
嗯,子哲含糊地回答说。
你做什么啊?安红问道。
软件,子哲说。软件开发。
在哪里啊?
在家里。
对啊,上次你跟我说过在家里上班,接送孩子,都很方便,她说。我记性不好,给忘了。你们单位真不错,能让你在家上班。
我们那里大多数人都这样,子哲说。这样免得开车上下班,省了不少路上的时间,也省了不少油费。单位也省钱啊,不用给我们租办公室,不用花电钱,电话钱,连Internet都是我们用自己家里的。
真是不错啊,我也想有份儿这样的工作,在家还能看孩子和做饭,都不耽误,她说。对了,先把修车的钱给你,免得忘了。
她从手包里掏出钱,递给子哲。
算了吧,没多少钱,子哲把钱推回给她说。
那哪儿行啊,她把钱塞到子哲手里说。撞了你的车,你没发火,还帮我把车开回去,给我很多安慰。再说你自己修车,增加了不少麻烦,修车钱怎么能你自己掏呢。
哎呀,你太客气了,子哲把钱塞回她的手里说。真的不用的,能认识你就挺高兴的。
不是客气,这钱你一定得收下,她又把钱塞回子哲的手里说。我那天心情糟透了,幸亏遇见你。你要是不收下这钱,我心里会很不开心的。
两个人正在把钱推来推去,一个女人从通道向着大厅走过来,经过他们桌边时,向他们瞥了一眼,嗤地笑了一声。
你赶紧把钱收了,她有些恼火地说。推来推去的,让人看见,以为我们干什么呢。
那好吧。
子哲看见她有些不高兴了,只好把钱接过来,放进兜里。
你家的车怎么样了?子哲问她说。
还没修好呢,她说。
那还能练车考车吗?子哲问道。
我把路考给改到两个星期之后,又找了个驾校教练,明天跟教练开始练,考试之前再练两次,到时用教练的车去考。
要是教练不好,我带你去练吧,子哲说。我原来有一次丢掉计算机工作,临时找不到好工作,做过一段驾校教练,车上副驾驶座还装了一套刹车装置,后来嫌麻烦也没拆,一直在上面,带人练车考车没问题的。
谢谢,不用麻烦了,已经跟教练说好了,她说。
好吧,那你如果需要,一定找我啊,子哲说。
好的,谢谢,她说。真对不起啊,本来说得是在孩子教室外见,早上想刻个CD也没刻成,简直气死了,结果中文学校也耽搁了,学校迟到了。
你刻什么CD啊?子哲问道。
我们瑜伽课后面跟着一堂唱歌课,她说。这次是唱《弯弯的月亮》,老师找了一个伴奏带,想到放到 CD Player里给大家伴奏,音乐在微信里,我们那些人都不会给转成CD,我自告奋勇给转一下,结果昨天给忘了,早上临时想起来,但是一下就弄不好了,也没能刻成。
噢,这个简单,你要是音乐还在,我给你转一下吧,我这台电脑可以刻CD的。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刻完,不耽误你下面的唱歌课。
真的吗?她有些惊喜地问。那麻烦你帮我刻一下吧,音乐就在我手机里。
你有空的CD盘吗?
有,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CD盘说。早上没能刻好,我是带到学校来,想看看老师会不会刻。
把你手机给我,子哲说。告诉我哪一首要刻。
她划开手机,找到微信群,把音乐指给他看。他接过她的手机,从电脑包里掏出一根传输线,把她的手机连到电脑上,熟练地把音乐转到计算机上。他把CD盘插进电脑侧面的驱动器里,按了几下键盘,对她说:
好了,现在正在刻,有两分钟就能刻好。
真的太感谢你了,她说。看你什么都会似的,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
别人夸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哈,她笑了起来。我也不会,就会偷偷乐。对了,跟你说啊,下个周末有流星雨,听说很多很大,很难得的机会,晚上肉眼就能观看到。
是吗?
不过最好是在山顶上观看,会很壮观。
噢,我都不知道,子哲说。
子哲的电脑响了一声,侧面的驱动器打开了。子哲把CD从上面取出,递给她说:
刻好了。
谢谢,太感谢了,她接过CD盘说。
你总是这么客气,子哲说。刚才你说到什么山上去看流星雨?
去Mont Tremblant,她把CD盘放进手包里说。那里特意为了这次流星雨晚上开放,都说那个地方是看流星雨最好的地方啊。
那个地方是很漂亮,子哲说。在那里滑过两次雪,秋天也去看过红叶,那里的房子漆成五颜六色的,像是仙境。人都说那里是小瑞士,无论春夏秋冬都很漂亮。
是啊,加上流星雨就会更好看了,她说。哎,对了,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一个合唱团唱歌,我们合唱团要去Mont Tremblant山顶上进行流星雨快闪呢,免费观看,美女很多哦。
你们快闪什么啊?子哲问道。
《我和我的祖国》,还有《雪绒花》,我们排练了很长时间了,安红说。
真棒,子哲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去看。先预祝你们演出顺利,成功。
谢谢,她说。
***
窗外的雪静悄悄地飘落,一开始是零零散散的米粒一样大的小雪花,从压低的云层飘下,落在光洁的窗玻璃上,一瞬间融化成水珠,像是细小的雨滴。随后,雪越下越大,开始密集起来,树上很快就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雪中的院子很安静,像是一切声音都被雪遮盖住了,听不到风的声音,只看到因为挂着雪而变得笨重起来的树枝在摇晃。
外面的雪让屋内感觉很暖和。她跟子哲相对而坐,随意地聊着天,觉得很惬意,心情很愉快,早上的烦恼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不知不觉,时间很快过去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到了回瑜伽课唱歌的时间了。
哎呀,对不起,她说。休息时间过了,该回瑜伽教室了。
还真是的,他有些惊异地说。我还以为只聊了几分钟呢,没想到都半个小时了。时间过得太快了。人说,跟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跟一个很烦的人在一起,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对哦,我们以前英文课本里有篇文章说,这就是相对论,她说。
一会儿你还上楼接孩子吗?子哲问道。
露露会下来找我,她抓起桌上的手包说。如果唱歌课结束得早,我就上楼去接她。
那没准儿一会还会见到,子哲说。我一般都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门外等着。
她站起来,笑了笑,跟子哲挥了挥手,向后推开椅子,离开了桌子。她匆匆穿过大厅,心里有种想回头看一眼的欲望。但是她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后面看着她。
在一楼楼道边右拐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在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举起手臂扬了扬,拐进了楼道,心里带着一种很甜蜜的感觉。
她沿着楼道一直走了下去,走回了瑜伽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