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湖劳改
在如此残酷的斗争面前,出身不好的人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一天,周建明对我说:“初中的学生都到东西湖劳动去了,我们也去吧?”
所谓初中的同学,是指初中那些出身不好的黑五类,或者还包括非红非黑的学生。这时北京的学生已经串连到武汉,各个学校也开始大串连了。出身好的到处跑,我们被暂时搁置起来。
那天下午,我们上了开往东西湖的火车。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火车,因此对什么都感到非常好奇。其实,那时候的火车开得很慢很慢。而且逢站必停,一停就停好久。武昌到东西湖不过六、七个小站,就要坐上几个小时。到了位于东西湖农村的新沟车站,天都黑了。我们下车后边走边打听,走了好久才到达住地——荷包湖分场。初中的同学们看到我们到了,高兴极了,好像看到大哥哥一样。“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安静,你们呢?”“如其在学校里天天挨打,还不如在这里舒服些。”“是啊,是啊”大家会心一笑。
广播站的几个女孩,像娄建华和舒本琪等也在那里。广播站的人大多数是干部,多是来自知识分子家庭,所以出身都不是那么“红”。大家在一起劳动,倒也很快活。带队的老师看到有两个高中的学生在一起,能帮上一手,也很高兴地接受了我们。大家住在那里,有吃有睡,每天摘摘棉花,扫扫稻场,劳动又不累,真像是世外桃源。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农场回武汉。
这就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算是第一次劳改吧。不过是自愿的罢了。
回到学校,发现两派闹得很厉害:造反的要炮轰省委,保皇的要誓死保卫省委。似乎他们不仅仅在这个观点上不一样,许多观点都是针锋相对的。如保皇派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从来如此”,而造反派则说:“老子英雄儿接班,老子反动儿造反,应当如此”。保皇派说:“要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造反派则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更有意思的是:到处山头林立,什么“战斗队”、“司令部”,几个人就能成立一个组织,自己封自己是什么“司令”。一个学校几乎有上百个组织。我们这些没有组织的就在旁边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