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殇--第二十三章【分离】

活着的美妙之处,是对希望的不断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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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殇】序言

       好的小说书写人生,比如余华写的“活着”。余华说过“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在这个娱乐、游戏、视频、抖音,人们的时间日益被碎片化的时代。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的命运,仍然是鲜活的、悲催的、发人深省的,值得我们用文字来深情地书写。
 
       这部二十二万字,四十三章的【房殇】,从七十年代贯穿四十年,横跨天津、北京和深圳,是一部70后女性的年代悲剧,一个比“都挺好”更有深度的故事,一部比“我的前半生”更有张力的连续剧(24-36集)。在一段以女主角房产心路贯穿的惊心人生中,读者能看到马伊琍式的奋斗,也能看到秋菊打官司的坚韧,前所未见的小学男生的悲催生活。既能感受情绪悲苦激烈、酸楚绝望的汹涌泪奔,也能感受到似水流年般情感的真实淡然。
 
  好的作品充满生动夺目的场景和意味深长的画面感,【房殇】中就有许多这样的画面场景。在情节推动下,有主人公的成长心路、波澜起伏的情感纠葛、艰苦创业的惊心悸动,始终贯穿着的主人公对美好家园的憧憬。读者朋友也许会联想到你们生活中的他或者她,甚至会浮现你们亲身经历的那些委屈、无奈和绝望的瞬间,因为【房殇】紧扣的那些民企环境艰难、社会道德错乱、教育模式畸形、虚拟泡沫汹涌、房价暴涨伤心的众多时代痛点,仍在我们身边,随处可见,挥之不去,如影随形,逃之不及。
 
  【房殇】的主人公陈澜和叶青,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有悲欢命运,那些沧桑中的爱情、沦陷中的亲情、感怀中的轮回,有时令人心醉,有时叫人心碎,冥冥中,又总有一种佛性的关怀。迷梦里的主人公千辛万苦的家园期望、爱情亲情、望子成龙、执迷尊严,接近了美好,却又被错失、碾压和破碎。身心俱疲的她,在轮回接引中,云外天香里,能否求解到姥爷早早留下的人生谜题?
 
  【房殇】是对余华老师【活着】的致敬,也期望随着时代的变幻,写出了新的意涵。
 
朋友们,带着你们的画面感,随年代推进,给些耐心,来一起体验一趟人生之旅,到达多线共振的高潮,找到那谜题的答案吧!
 
第一章 至 第二十二章 请按 ”房殇“ 搜历史贴, 或浏览 波特兰暮光 的博客贴。不知如何方便连贯阅读或置顶,谢谢大家了!
第1章开启了尊严和自由的漫长谜题,第10章开始了一段布满荆棘的创业路,第17章开始有了爱子更深的牵挂,20几章后,逐渐会来到引人入胜,多线共振的高潮。
 

第二十三章 分离

2009年春,天通苑的书桌前,陈澜在网上查着北京人口统计年鉴,她忽然兴奋地叫起来。

“叶青你看,2003年北京出生才五万多人,2004年还不到五万,比平常年份差一半呢,应该是非典闹的,上小学应该容易了,以后高考应该也容易!” 说完她又沮丧地感叹起来。

“天通苑附近没一个好小学,人少也没用呀!好小学都得看户口所在地呀!” 她继续在网上搜索着,一会又抬起头。

“而且择校专家“闻风”说了,好多牛小的择校要提前几年准备,不能临时抱佛脚,而且五环外根本不在闻风的雷达半径之内,成了被大师遗忘的角落了。” 说到这,她的眉头皱紧了。

  “叶青,赶紧找小学渠道呀!不能再等了!你看,洋洋家六年前就买了史家胡同片内的房子,美美已经锁定了实验二小,丽丽家是上地实验小学的共建单位...” 她掰着指头数着,叹了口气,想着离报名只剩一年多了,老公原先说的那些关系还靠谱吗?

  “老莫本来说师大附小有关系的。陈博士说三小校长被抓了,今年不好托人了。”叶青淡淡地说,他也没预计到上小学托人这么不容易。

 

  叶青对陈澜的话没上心,他正在网上查公司上市的流程要求,网上的一则公告,让他惊掉了下巴。

  “虹天地产,已经通过审核,将于下月5号在深圳交易所挂牌上市。公司业务横跨北京、深圳两地,拥有大量土地储备,并将向全国扩展...公司董事长牛强西对公司发展前景满怀信心...”

  叶青心里开始翻江倒海,牛强西来自湘西,家里没啥根基的,也没见虹天在电信设备领域后来有什么建树。牛强西除了流氓手段、无底线、胆子大也没觉得他有啥特长。自己受排挤离开虹天时,发誓要混得比他更好,有朝一日回去羞辱他的。没想到自己尚未成功,牛强西多年不见,转眼将成为上市公司老板,而且几十个亿的发行融资额,足以说明实力不凡!叶青心里突然跟堵上了东西一样难受起来。

 

  “现在必需买学区房了吧?!你过来看看这几个网上的房子!”陈澜加重了语气催叶青。

“浩哥用存款、公积金加上银行贷款买了六套投资房了,他劝咱们买房好几次了,你总说不急!浩哥说买房子也是好投资!再说,我算过了钱够了!”

  “把辛苦钱都换成钢筋水泥!值吗?你表哥在央企上班,和咱们经营需要周转不一样,再说,他买房也是一种负债!”叶青正被虹天地产上市刺激着,心里有一股邪火冒上来,嘴里振振有词。

  “方向科技要发展就必须上市,就必须得多给公司留发展资金,公司本来就小,再抽走一半资金,还怎么发展?”

  “我们到底买不买房?你到底怎么想的呀?!”陈澜大声质问!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就着起来了。叶青五次三番地拖延买房,以前还说个软话,找找借口,今天简直是赤裸裸地拒绝!自己一直在从公司账上往个人账上还钱,就是为了买三居室,买学区房!房子是自己盼望了半辈子的家的依托,是有尊严生活的最低基础呀!可叶青口口声声说成什么让人厌恶的钢筋水泥和负债?不行!必须得和他说清楚!

  “陈澜,就算你不考虑方向科技的发展,你也得考虑公司的生存吧?公司周转资金很紧张了,中小公司从银行贷款又难。公司规模上不去,采购成本就高,对大客户中标就难,将来迟早会被淘汰!”叶青争论着,心里想着要是分钱买房,可能又会像在当初在虹天那样功败垂成、前途渺茫了!公司不发展,垮掉了,还要房子干嘛?本末倒置嘛!

  “到时候搞不定凡非上学渠道,你负责吗?”陈澜咬着嘴唇说。

  “最终上门口的天乡小学了,你忍心吗?”她瞪着叶青,看他没反应,加大了声音。

  “要不是你瞎搞多元化,我们早有钱买房了吧?”她的脸色已激动得发红。

  “要不是你炒股票赔钱,我们早有钱买房了吧?”她连珠炮般地问!在愤怒的时候,她吵架习惯多用问句,今天这连续的问句,都是在她心里凝结很久了的话,字字句句,透着沉重!她要问问这个男人对自己、对家庭、对孩子有没有基本的担当?自己跟他一起蚁族了六年,又北漂了六年,他还要怎样?

  叶青讨厌别人总提他经营亏损的记录,厌烦陈曼再揭炒股的伤疤,话说得那么难听,让他无名火起!

  他觉得陈澜简直不可理喻,她除了房子就是房子,房子毕竟只是身外之物,可她看得比什么都重。事业发展不重要,公司生存不重要,老公的人生追求不重要,老公被牛强西羞辱不重要,他真想问问她爱自己吗?还是只爱房子?

  “还有什么比给凡非买学区房重要的?你说!”陈澜眼里冒着火继续说。

  “我爸妈的拆迁补偿款和存款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也说给咱们,来北京投奔咱们,我们总不能总还挤在一起租房吧?叶青,你还没有回答我!买房还是不买,干脆地告诉我!”她的口气变得冰冷。

  “以后会买房,但不是现在!”叶青地话掷地有声。

  但不是现在!叶青回答的五个字对陈澜宛如五雷轰顶!她想着不经一事,不知一人,这才是真实的叶青!在关键时刻暴露出他自私自利的本性,他从来只会想着他个人的空虚的理想。叶青一直都是在骗她,把她当铁蛋子使,当做实现他理想的工具!叶青一定就没真心爱过她,否则他怎会残忍地不给她那份最卑微的尊严和自由,怎么会不关心岳父岳母老来的安居,怎么会连自己孩子的前途也不在意?陈澜感叹着自己多么痛的领悟,在经过了十几年的忍耐之后,她痛到极致也冷静到极致了!不必再争了,因为争了这么多年了,全没有用!她咬着牙不再说话,因为说了也全是废话!

 

  第二天早上,天空中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叶青自己到海龙上班时,奇怪地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台头是四个大字“离婚协议”,他惊诧地读起来。

  “叶青,经过慎重的考虑,我们不是一路人,继续在一起生活,不利于我的父母和孩子获得有尊严的生活,也不利于你的事业发展。所以我希望尽快办理离婚手续,双方各走各的路。我要求财产对半分,你获得公司资产继续拥有公司,我从公司退出,拿走我应得的等额现金资产。孩子归我,你有探视权。作为成年人,希望我们不再争吵,理性地以朋友相处。你最近不要再回天通苑,我不会开门,晚些我们各找新地方搬走。陈澜。”

 

  叶青读完,心被掏空了一样!他想着陈澜是多么的恨自己,才能写出这表面平静却如惊涛骇浪般的话,叶青在办公室里开始哭,他感到极度的委屈,也感到心里那种极度的软弱,想着没有了陈澜,他的世界就完全坍塌了!他将辜负着父亲的厚望,他将失去妻子的爱和支持,他还将失去儿子的亲情...此刻,面临失去,他无比真切地明白了,与陈澜和凡非有缘在一起,自己是多么幸运和幸福,如今却都可能要失去了!是什么裹挟着自己?把自己推向不幸和失败?难道是自己志在顶尖的理想吗?...而他的方向公司就像时代洪流里的一艘小船,是那样的渺小,沉浮身不由己,...他面前的海龙玻璃幕墙上已被雨水淋湿,雨水纵横交错地流下来,他眼睛里也流淌着雨,迷蒙中看不清面前的中关村大街了,叶青抽泣着想起深圳那夜的雨,想起唐家岭街上的积水,这世界昏暗,他的家在哪里呢?...

 

  陈澜拒绝接电话,短信也回得简短冷漠,叶青无奈当晚回昌平母亲家了,母亲对叶青的到来很高兴也很意外,叶青撒谎说第二天一早,要见昌平区委的客户,说怕来不及。

  叶青整晚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想着,陈澜是真的要离开自己吗?还是想离开没有房子的绝望轨道?他知道怒火中的陈澜一定听不进自己的话,也许冷静两天有转机?...他浑浑噩噩地到公司处理着事情,继续给陈澜发着短信,求她原谅,也问着凡非的情况,接收着冷淡的迟迟的回复,他不解地叹着夫妻间的亲情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的心如死灰,夜里睡不着总在半梦半醒间,一幕幕回想着股市惨赔、经营困难、强西上市成功的羞辱、家庭后院失火的惨痛,他的精神正在垮塌,他瞪着眼睛望向黑色的夜空,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紧咬着的牙床和头骨在不断地扩大、扩大、扩大...直到脱离了这副皮囊,向着辽阔宇宙飞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出窍,他的心慌乱而恐惧,却控制不住这出离的过程,他竟然能从上空回首看到,在床上卷曲着的空虚的那个躯壳。叶青真真切切地知道那个豪气干云、激情常在、前途远大的青年已经远去了,再也不会再回来了,他在悲伤的夜里,无助地哭着,缅怀着那个青年...

 

  面对难以忍受的烦恼,陈澜再一次想到远方,她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第二天买了去海南三亚的火车票,带上凡非出发了。坐了两夜一天的火车从北京到达了广东湛江,过海到海口时,火车是要被分成几段做摆渡船过海的。深夜的海面一片漆黑,她感受到火车过海的动静,轻声唤着“凡非,火车坐船了,快起来看看。”凡非随着海浪的波动,睡得香甜,没有了铁轨接缝的咣咣声,他此刻梦见自己是小美,正在半月潭里摇晃着游动。

 

  火车在黎明时,再次奔驰在海南岛西侧沿海铁路上,在晨曦中穿过片片芭蕉林和滩涂,远处的山影让陈澜联想到五指山和吴琼花,终于天上有了彩霞,远处闪出了一道金光,太阳猛然出现在海面。她拉紧了凡非的手,感受到太阳的温暖,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看着明亮的天空和海面,她心里想到叶青,感到忧伤和惆怅,结婚十二年了,那动荡的、拼搏着、不平凡的十二年,此时此刻,伴着惹人怜爱的儿子,来到天涯,来到海角,却少了叶青。

 

  三亚的海滩温暖而悠闲,每天她带凡非在海边搭沙堡,帮他挖小螃蟹,然后回仙人掌酒店冲凉,享受一日三餐,多年没有过如此奢侈而闲适的生活了,以至于时常会觉得不真实。

 

  四天过后,陈澜买了到湛江的火车票,带着凡非再次跨海后,又从湛江火车站做公交车去了七星岩,七星岩是火山遗址和地质公园,在地震博物馆,才知道海南岛原先是和广东连在一起的大陆,火山爆发后分离了出去。来到博物馆的地震体验台,她买了票带凡非去坐。母子俩孤零零地站在台子上,周围环绕着火山石墙和热带雨林。突然天空中爆发出一震轰隆隆的巨响,四周墙上发出闪电般的光,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凡非瞪大眼睛恐惧地看着墙上的光,紧紧拽着妈妈。地面晃动的更加剧烈了,天上猛地响起一声炸雷,雨水喷洒下来,陈澜赶紧抓住前方的扶栏,眼睛紧盯着前方,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凡非抱紧了她的大腿,眼睛不敢看周围了,死死盯着晃动的地面。一分钟后,地震停了。在这一分钟里,她想着人在自然中的软弱和渺小,想着如果这是末日,她没有和叶青在一起。凡非可吓坏了,丢脸了,很后悔做了地震台。

 

  陈澜并没有停下脚步,从湛江到桂林,坐火车一天就到了,带着凡非先游览了市区的叠彩山公园和象山公园,又在街边吃了桂林米粉,看凡非吃完很开心地抹嘴,她终于会心地笑了。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所以她要带凡非坐船去欣赏,丽江的水碧绿的像翡翠,静静地流淌着,船在清澈的丽江中前行,两侧的山峦奇特、秀美而险峻,让凡非的眼睛目不暇给,她耐心引导着他想象着这些山像什么动物?

  “象鼻山!真像大象鼻子啊!...”凡非欢叫着。

  暮色四合时分,在漓江之上,张艺谋的寻找刘三姐实景音画剧,把母子俩带入了壮族淳朴的水乡生活之中,在刘三姐悦耳的歌声中,她叹着:此景只应天上有,何似在人间!凡非愣愣地听不懂。

  

要回北京了,这漫长的旅程,她证明了自己完全可以独自带着凡非,走出精彩的旅程,可距离也产生了怀恋,她心里时不时会想起叶青,怀念一家人往昔的其乐融融。

 

  陈澜领着凡非登上桂林飞北京的航班,刚把凡非安排在靠窗坐下,一个穿着皮草,画着浓妆的女人赶过来,打开座位上的行李箱把手包塞进去,然后坐在了陈澜旁边。

  “我登机了,你让小李三点接我吧!”那个女人掏出手机打着电话。陈澜没看清这人的侧脸,但这个声音是那么有特色,那么熟悉。她转过脸仔细地打量,看得那女士也不好意思地回看。突然,两人叫了起来“白梅!”“陈澜!”当年闯深圳的小女生重逢在桂林,人已到中年。

  “一晃十几年了,陈澜你没大变,还是这么漂亮!这是你儿子吧?”白梅欢快的说着。

  “白梅,看你穿得这么时尚,我都不敢认你了,是你独一无二的声音,让我认出你!”说着她招呼凡非叫阿姨。

  “陈澜,我知道你们也回北京了,你们还好吗?叶青呢?”白梅问。

  陈澜突然脸上露出尴尬,不知怎么回答,如果对面是陌生人,她也许会说不好了。可叶青曾是她们在深圳共同爱过的人,她不能说自己正要和叶青离婚,那会让白梅怎么看她,她呆在那竟无语凝噎。

  白梅见状,脸色变得温柔,轻声问“叶青他?”陈澜心里的憔悴显在了脸上,但她已从失态中稍有平复。

  “叶青他不怎么好,干公司倒霉,炒股票赔钱,这么多年都没买成房子,一直租房住。”陈澜说的是实话,说话时心里竟怜惜着这个可怜的男人。白梅听陈澜这么说很诧异,她好久没和叶青联系了,不知道他们的近况,正想着怎么回应,陈澜赶紧转了话题。

  “白梅,你和周平都挺好吧?看你的状态,我就知道很好了,对吧?”陈澜问完,热烈地望着白梅,叶青一直没和她说过白梅和周平回北京后的事情,陈澜却看到白梅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我还行吧,和周平分开很久了,我们性格不合适,我也受不了他家里人,一言难尽。”白梅说得黯然,陈澜想着世事难料,当年深圳那些青春故事,那些为爱携手回京的伴侣,怎么都被生活磕碰得四分五裂了?陈澜回头看了一眼凡非,下意识地问“有孩子吗?”她看着白梅保养得清秀的脸,想着应该没有吧,否则孩子也难过。

  “没孩子,后来强西回北京发展了,不久前我和强西在一起了。”白梅说得有些羞涩。

  “你和强西?”陈澜脱口而出,她心里叫着这太荒诞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这么发展?

  “是的,强西回北京后,他变了,对我挺好的!”白梅说得平静:

“他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我们也没孩子,他没事就爱背着个单反在北京城里溜达、拍拍楼群、玩玩摄影,或者到各地搞搞公益。这次是他找桂林做地产的朋友,专门接待我来玩的。”

 

  两个女人一路聊着分别后的事情,各自心里起着波澜。

  陈澜听了心里感慨着,世界纷纷绕绕,人兜兜转转,白梅可能是攀附了牛强西,过上了滋润的阔太生活。自己和叶青死拼苦熬,尊严和自由仍遥不可及,现在还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刻,转念猜想着木讷的周平是不是也很惨呢?

  白梅想到这是那次深圳宿舍摊牌谈话之后,她和陈澜之间最长的一次谈话,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陈澜当年赢得了叶青,还有了孩子,虽然生活不易,虽然没有房子,那又算什么呢,如果能用自己的生活交换,她白梅心甘情愿。拼了这么多年,还没房也确实挺惨的,可怜的叶青呀...

  陈澜和白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客套地说以后多聚聚,但心里都觉得会有些尴尬,都觉得不一定真的会聚。白梅坚持让接她的司机小李绕路,把陈澜和凡非先送回了天通苑。陈澜也知道了白梅他们住在虹天地产自己开发的龙玺别墅。

  

两天后,陈澜正在给凡非做饭,接到了白梅打来的电话。

  “陈澜,我家强西让我和你说如果你愿意,他想见见你,和老同事叙叙旧。”陈澜听了错愕,心想白梅一定不知道牛强西和自己还有联系,正想着怎么回绝,白梅接着说:

  “强西听说你们没房,说可以把虹天地产西二环领袖金融的样板间低价卖给你,200平三居,装修好了,一万五一平。我家强西从来没这么大放过,你和叶青商量下,机会呦!”白梅笑着说完,挂了电话,她心里想着叶青要是有了房,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是她以老同事和闺蜜情谊的名义,向强西念叨着要求的。强西不知道白梅和叶青的关系,也不知道白梅和陈澜间的过结,他之所以答应,一方面是想让白梅看到他的宽厚和实力,另一方面也是怜惜陈澜的困苦,想着陈澜如果能买自己这个好,成为红颜知己也行,人生还长,什么事没可能呢?

 

  陈澜的心瞬间陷入了忐忑。她知道领袖金融是每平米五万以上,是上千万的豪宅,强西给她才三百万!如果和叶青离婚分钱,自己都能买得起了。可直觉又让她觉得不妥,叶青和牛强西曾经是死对头,自己和叶青离了,去接受强西的恩惠?太伤叶青了吧?另外,千万豪宅才卖300万?牛强西是否还会对自己有非分的念想呢?她的心里乱得不行。

  这时门铃响了,门口站着一脸憔悴的叶青。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陈澜和凡非,他来了好几次后才知道陈澜带凡非去南方了。他收短信知道陈澜已经旅行回来了,就不管不顾地赶了过来。陈澜开了门,叶青想探身去拥抱她,她却往后退了一步,闪开了,短短两周的分别,竟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陌生感。

凡非冲过来,叫着爸爸,双手紧紧地抱着叶青的大腿。叶青低头去吻凡非的头发,嘴里喃喃着“宝贝,爸爸想死你了!”眼眶中闪着泪光。她望着眼前的父子俩美好的亲情,心里升起阵阵柔软,眼睛也潮湿了“我刚做好饭了,你在这吃了走吧。”

  一家人又围坐在桌前,叶青说他不会舍得她,舍不得这个家,请陈澜原谅他,说他是对一事无成而惭愧,买房是可以商量的...她默默无语,脸色柔和。

 

  吃完饭,凡非到一边玩爸爸新买的玩具车了,不断跑回来给爸爸展示一下。她望着憔悴的叶青,这小别之后的暧昧情景,降低了她的智商,她知道要忍住不说,不该随便说,却神使鬼差地说了。

  “叶青,牛强西说能把西二环领袖金融的样板间低价卖给我们,3居200平300万。”她还没说完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叶青的脸上已勃然变色!

  “你去找牛强西了?你早就想好了是吧?找牛强西?你干脆把我杀了吧!”叶青颤抖着双唇,他双手撑着桌子颤抖着站了起来,踉跄着往门口去,他万万想不到陈澜这些天不理自己,去干这些事!太侮辱人了!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澜,亏得自己日夜惦记着她,她却去找牛强西!

  “你要想离婚就离吧!孩子必需归我!”叶青开门往外走。

  “叶青!,你别误会!是白梅和老流氓好了,我碰到白梅了,白梅跟我说的。我没见牛强西,也没跟他通话!叶青!...”陈澜慌张地追上来说着,她的智商已经满血复活,但叶青的情商已归零!他脑袋发胀,陈澜的声音灌进他耳朵里,一时反应不过来了,他行尸走肉般地走了,脑海里乱撞:

“白梅,牛强西,没见,房子...”

  陈澜瘫坐在门口的地上,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这是叶青第一次在她面前夺门而逃,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悲痛,可是叶青误会她了呀!凡非看爸爸回了又走,妈妈哭得伤心,他也靠在妈妈身边,六神无主地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儿就喧宾夺主了,她安抚着儿子,心乱如麻地想着自己和叶青的关系陷入了死局。

  

叶青回到母亲家,妈妈颤巍巍地来开门,她的心脏最近房颤得厉害,上周刚从抢救室回来。看叶青在自己这住了几个星期了,不可能是昌平天天有业务的,心里猜着儿子和儿媳闹矛盾了。

  “叶青,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和陈澜闹矛盾了,她把你轰出来了?”她问。

  叶青低头不语,想着阴差阳错,自己对陈澜应该是误会了,她不可能去求牛强西!但他没法和妈妈解释这些,会越说越乱!

  “你是找别的女人了?还是赌博了?”妈妈接着问,叶青摇头不语,心想着自己和陈澜间真的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她怎么这么厉害呀!其他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呀?”老太太开始激动生闷气,儿媳妇的脾气比较刚烈,和老太太关系平时不睦,现在看陈澜欺负自己的儿子,她气得心又绞痛起来,用手痛苦地捂着心脏,往身后的沙发坐倒下去,叶青抢上前扶住妈妈,赶紧又开车送去北大医院。

 

急诊室检查完了,说是房颤,立即收进了抢救室。叶青在医院陪着,交钱、取药、买饭,为病危的母亲担心着。叶青呆坐在病床前,望着眼神涣散,拼命倒着气的母亲。

  “叶青,你别再死奔了,赚钱不重要,要养好孩子,要注意身体。”母亲忽然睁大眼,望着一脸颓废的儿子,使劲抓住他的胳膊说。

  叶青听着,止不住地流眼泪,他感到很悲伤,感概人出生在医院,满怀希望走向社会,去成长!去奋斗!去拼!而都有一天,自己的亲人,包括自己都将在医院,会在痛苦中告别人世?能不能心里微笑着和人生告别呢?人生最重要的最有意义的是什么呢?是亲情吧!是在健康的美好时刻的亲情记忆吧!那是值得努力营造、尽情享受、珍惜感恩的情谊吧!当我们伴着美好亲情离去的时候,才会有那份欣慰和从容...

 

       叶青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拼了这么久,不但没辉煌,反而到了亲情奔溃的边缘,所谓志在顶尖也许只是浮云吧?算了吧,就这样认了吧,别再想什么理想,别再做什么上市梦,能活着就不错了,过普通日子吧。就随了陈澜的心愿,和大多数人一样贷款买个房子,让陈澜、凡非、岳父岳母有当下的幸福感吧,叶青哭得更加伤心,为命运的残酷,为自己的心死...

  他又沮丧地想到,以他对陈澜的性格和脾气的了解,陈曼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他了,亲情破碎了,弥合不易,现在又冒出来强西和白梅添乱,自己和陈澜还有机会破镜重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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