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殇--第二十一章【股灾】

活着的美妙之处,是对希望的不断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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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殇】序言

       好的小说书写人生,比如余华写的“活着”。余华说过“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在这个娱乐、游戏、视频、抖音,人们的时间日益被碎片化的时代。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的命运,仍然是鲜活的、悲催的、发人深省的,值得我们用文字来深情地书写。
 
       这部二十二万字,四十三章的【房殇】,从七十年代贯穿四十年,横跨天津、北京和深圳,是一部70后女性的年代悲剧,一个比“都挺好”更有深度的故事,一部比“我的前半生”更有张力的连续剧(24-36集)。在一段以女主角房产心路贯穿的惊心人生中,读者能看到马伊琍式的奋斗,也能看到秋菊打官司的坚韧,前所未见的小学男生的悲催生活。既能感受情绪悲苦激烈、酸楚绝望的汹涌泪奔,也能感受到似水流年般情感的真实淡然。
 
  好的作品充满生动夺目的场景和意味深长的画面感,【房殇】中就有许多这样的画面场景。在情节推动下,有主人公的成长心路、波澜起伏的情感纠葛、艰苦创业的惊心悸动,始终贯穿着的主人公对美好家园的憧憬。读者朋友也许会联想到你们生活中的他或者她,甚至会浮现你们亲身经历的那些委屈、无奈和绝望的瞬间,因为【房殇】紧扣的那些民企环境艰难、社会道德错乱、教育模式畸形、虚拟泡沫汹涌、房价暴涨伤心的众多时代痛点,仍在我们身边,随处可见,挥之不去,如影随形,逃之不及。
 
  【房殇】的主人公陈澜和叶青,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有悲欢命运,那些沧桑中的爱情、沦陷中的亲情、感怀中的轮回,有时令人心醉,有时叫人心碎,冥冥中,又总有一种佛性的关怀。迷梦里的主人公千辛万苦的家园期望、爱情亲情、望子成龙、执迷尊严,接近了美好,却又被错失、碾压和破碎。身心俱疲的她,在轮回接引中,云外天香里,能否求解到姥爷早早留下的人生谜题?
 
  【房殇】是对余华老师【活着】的致敬,也期望随着时代的变幻,写出了新的意涵。
 
朋友们,带着你们的画面感,随年代推进,给些耐心,来一起体验一趟人生之旅,到达多线共振的高潮,找到那谜题的答案吧!
 
第一章 至 第二十章 请按 ”房殇“ 搜历史贴, 或浏览 波特兰暮光 的博客贴。不知如何方便连贯阅读或置顶,谢谢大家了!
第1章开启了尊严和自由的漫长谜题,第10章开始了一段布满荆棘的创业路,第17章开始有了更深的牵挂。
 

第二十一章 股灾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到了2007年的春天。周末陈澜和叶青带着凡非来到香山植物园,入门沿着向北一路上,眼花缭乱的洁白玉兰、蓝紫番红、嫩黄迎春、浅粉山桃正萌动着、绽放着、吐着芳菲,陈澜一路上望着、嗅着、心里轻叹着。

 

  叶青领着凡非跟着,凡非手里拎着个小塑料盒子溜溜达达,他们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农家院落,门前是四百多年的古槐,三百多年的古井,低矮的围墙下面,搁置着废弃的磨盘、辘轳,乃至半筐暗黄的老玉米棒子之类的物什,这所在京西的三山五园中藏着的院落是曹雪芹纪念馆,叶青进去专心地看着,墙头残损的墨迹、室内生锈的油灯、纸张泛黄的古书,年代久远的陶制器皿,令叶青遐想曹雪芹在孤灯下埋头创作红楼梦的身影。

 

  陈澜已领着凡非经过竹林,来到故居西侧的湖区,坚冰在春潮的涌动下已消融大半,樱桃沟水源头的水正注入蜿蜒自然、移步换景的湖区。凡非指着春江水暖中嬉戏的鸭子欢快地叫着,捡着石片向水面打出激荡涟漪的水漂。

 

  一家人继续向北,穿过智光重郎的牌楼,经过古柏阴翳的长长甬道,来到唐代贞观初年创建的卧佛寺。寺内银杏参天,花木扶疏,走进卧佛寺,穿过琉璃牌坊,经山门殿,望天王殿,过了三世佛殿,便是卧佛殿。殿内卧佛是元代铜铸释迦牟尼卧像,身长五米三,重五十四吨,是世界上最大、最重的铜铸卧佛像。铜佛周围环立着的十二尊塑像,是十二圆觉,这是释迦牟尼涅槃前向他的十二个得意门徒作最后的遗嘱之状。卧佛殿的正面墙上挂一块“得大自在”的横匾,启示着得到人生真义,也就得到最大自由。陈澜在威严而慈祥的卧佛前双手合十,这肃穆让她想起姥爷,仿佛姥爷黑色镜框后的双眸正凝视着她还有她身旁的凡非。

 

  但他们今天来植物园,来卧佛寺是另有使命的,这秘密就在凡非手里拎着的小盒子里。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陈澜六年前在天津火车站救下乌龟小美后,小美伴随着她回到北京,蚁居过唐家岭,后来又北漂到了天通苑,凡非出生后,小美又成了凡非唯一有生命的玩伴,凡非常叫着小美小美,和她说说天真的话。

 

  小美一直被养在小盆浅浅的一汪水里,陈澜先后为她买了几次小乌龟作伴,不久后却都死了,小美竟然也一直没有长大。前一阵,眼看小美连续一个月不吃东西了,几天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眨眨眼睛,愈发瘦弱而没有了生气,她忽然不安地想起了临终时的弟弟,吃饭时她念叨着得想想办法。

  “我们放她逃走吧,小美太孤独了,没有朋友!”凡非突然说。

  “是该结束她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叶青诧异地看着凡非,沉吟了一会儿说。

  “怎么结束?”陈澜听了一惊。

  “春天来了,我们可以放生,卧佛寺里的放生池里有很多乌龟,那里山清水秀,有人照料喂养,佛光普照!你觉得怎样?”叶青说完,陈澜立即说好。

  凡非脸上露出欣喜,他开始兴奋地准备放生的小盒子,路上的龟粮。一家人都开心地期盼着这一刻,为了小美有了一线生机,有了一条幸福的出路,有了随心所欲的自由。

 

  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放生小美的。进到卧佛寺正门内,就是那美丽半月形的放生池,放生池两侧是庄严的钟楼和鼓楼,四周环绕着青松翠柏和古刹庙宇,一池碧水间有莲花沉睡和锦鲤穿梭,也看见漂浮的竹排上悠然晒着太阳的乌龟们。

  “就是这里了”,陈澜心里释然地轻声念着,她领着凡非到了放生池的西北角,打开盒盖,母子俩一起用手拖着盒子,探过汉白玉的扶栏,把盒子尽可能放低贴近水面,轻轻翻转,倏地一声,小美滑落进那碧池中。她心里真切地感知到小美进入那自由的新天地时,心里的紧张和慌乱,就像当年在天津站地下通道的人流脚下时那样,不久小美浮上水面,用晶莹黑亮的眼睛再次看着她、又回望着凡非,一会儿,它转头游向池底深处,消失在众多相似的小乌龟中了。

 

  白梅已经做了地产行业的分析师。和周平离婚后,她忍受着一个人的空虚,她尽量避免见叶青,也尽量不想叶青,因为那样会搅动得心里更难受。她每天去上班形单影只,在家里也变得少言寡语。

  母亲看着她消沉的状态,有点怕女儿埋怨自己拆散了她和周平,她开始努力地张罗给女儿介绍对象,却惊讶地发现离过婚的女人行情这么低迷,她甚至去日坛公园挂过几次广告,来协商的人的条件简直让她把肠子都悔青了,没一个能和周平比的。她试探着问白梅要不要再找周平聊聊,白梅却斩钉截铁地说没可能。

  白梅每天做着公司行业分析报告,看着股市行情,任由芳华无声地流逝着。

 

  随着2007年的股市大起,虽然她们业内人士不允许炒股,但白梅看到好多客户开始赚大钱了,她忽然想到叶青惨淡经营公司多年买不起一个房的状态,觉得这次终于可以帮叶青一下了。白梅给叶青打了个电话,说没事的话到她公司来,她给他说说股市大形势,叶青说好就去了,白梅安排了个有投影的会议室,一对一地给叶青上了一堂专业课。

  “叶青你看,这是过去十年的股市走势图,这是上市公司的平均市盈率,这是资金供给M2的趋势...

  所以股市涨跌的关键是上市股市的盈利情况,还有资金的供应及入市情况。现在公司盈利、资金供给、股民新开户数量等关键因素都很好,股市的赚钱效应已经开始显现...”

  叶青认真地听完,对白梅刮目相看。他有了两年清华EMBA课程的基础,能理解白梅讲的那些股市投资的各种参数和概念。以前叶青听保险、理财、金融师的投资建议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听,可白梅讲的,他能比较放松地相信,因为他知道白梅是朋友,肯定会为他好。

  “叶青,股市大潮来了,一定要拼一把,要把握住,那样房子就买得起了。”白梅劝着。

  “嗯!”叶青点着头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股市我搏一把,赚足了发展资金,好做大做强公司,进一步上市融资,房子倒不急。

  “哎,白梅,前天我碰见周平了,他租在沙河镇住。自己创业的公司黄了,又去一家做集成的小公司打工了,每月就几千块。比较惨的是他得了甲亢,人很瘦,看来得调养一段时间了。你们还能聊聊,重新在一起吗?”叶青说完,期待地望着白梅,不知她会不会同情怜惜周平。

  “我和他,不是一家人,就不该进一家门,他是他,我是我,各走各的反而好。”白梅一副恩断义绝的口气,让叶青心里难过,都是自己一起奋斗过的同事。

 

  从那天起,随着股市春潮的泛起,叶青真的在股市上下了功夫,有了行动,逐渐加仓。

  

如春意般萌动的,还有陈澜对房子的渴求,回到家,陈澜叫起来

  “老公,这几年净忙着看给孩子看病和别的事情了,该买房子了,而且得考虑下学区了。”

  “陈澜你看,我买的东方锅炉股票,涨得不错,半个月涨10%了!”叶青坐在电脑前,没听进去陈澜说什么,他兴奋地把显示屏转向她,让她看最近红色的股票K线图。

  “为什么能涨这么多呢?有什么逻辑呢?”陈澜习惯了逻辑思维。

  “你不炒股票,所以你不了解,我给你上一课,叫股权分置改革”叶青得意地开始说,其实有不少是白梅灌输给他的。

  “咱们国内股票市场的初衷之一是为国企解困,让国企到资本市场融资,做大做强发展。”

  “那在股市上融资借钱,将来不用还吗?”她不解地打断问道。

  “当然不用还了!股票卖给你,你就是股东有分红权了。当然国内股票是不怎么分红的。”

  “不用还,也不怎么分红!大家买股票干什么?股票怎么有涨价的逻辑?”陈澜很困惑。

  “你说得对陈澜,所以前几年一直跌呀!但为什么没跌太多呢?是当时为了不丧失国有控股权,国有股只允许大股东拿出很小比例去卖给股民。因为早就达标了,没法再卖再从市场融资了,所以大股东也很失望。”

  “你越说我越理不清了!小股民没分红,大股东也没动力,没有共同利益,股票怎么涨得了?”陈澜皱眉。

  “所以呀!主管部门想出办法了,要激发市场的融资功能,就必须从供给侧改革,允许国有股东卖更多比例的股票,解除不让卖的比例限制,这叫股权分置改革。”叶青解释着。

  “这不对呀,根据供求关系,供应大量增加,股价该跌,逻辑不对呀!”她的理工思维很拧巴,就和叶青争议。

  “主管部门早想好了,扩大流通可能导致下跌。为公平起见,大股东同时送小股东20-30%的股份。比如我持有只东方锅炉1000股,大股东就送了30%股份300股给我。这么个大红包,如果不跌过23%就不会亏。”叶青继续解释。

  “那现在就抛售才对呀!别等着跌呀!”她叫起来。

  “陈澜你只知其一,大股东好不容易能多卖了,该不该把业绩和报表做得好看些,来吸引买家买?该不该把股价支撑在高位,多卖出些钱回来?现在如果跌了,散户买涨不买跌,没人买,还怎么实现融资目的?所以你不能局限于僵化的数理逻辑,更要结合先进的博弈理论!现在股价上涨就是硬道理!”听着叶青有他系统的分析理论,陈澜困惑的表情稍微放松了。

  “大股东手里那些原始股份,是没什么成本的吧?”过了一会,陈澜又不安地问,叶青专注地盯着股票的涨跌图,正在做下单买入的操作,没再理她。

  “我说呢!那天我训刘德,不让他上班炒股票。他请假一周不来了,也不怕扣工资,原来股市涨得这么好!”她自言自语地说。

  “哎,我刚才跟你说房子的事呢,咱俩哪天去看看?”陈澜又转回来了。

  “马上就开奥运会了,专家都说股票能从四千点涨到一万点。咱们苦哈哈的百分之几毛利,又是应收又是库存的。股市这波大鱼可不能错过呀!”叶青继续盯着屏幕说。

  “房子不能再等了!而且股市也有风险的!”陈澜坚持着“别再炒股了吧!我看你身体都快熬坏了,见好就收吧,赶紧买房吧...”

  “等涨到8000点,咱们就能直接买别墅了!现在有不少人把房子抵押了,满仓来炒股呢,我只是用咱们自己的钱,公司的钱都没动呢!”叶青觉得陈澜不懂道理,嘴上继续对付着。

 

  这天浩哥拎着老同事带来的茶叶和古井贡酒,又来拜访强西了,他此行是想讨教如日中天的股市和房子投资的对比。

  “牛总,我老婆最近看同事在股市赚钱眼红,问我要不要卖俩房子转投股市,您怎么看。”

  强西在办公桌上摊开一张大纸,毛笔一挥,他最近爱好倒是越来越附庸风雅了,浩哥仔细一看是一个“坚”字!

  “怎么讲,牛总?”浩哥虚心地望着强西。

  “坚定不移是也!房子的基础是坚实的,50年100年没问题吧?土地就更是有根的东西。股票依托公司,公司的平均寿命,十年?平均能赚钱的年份,五年?公司赔钱,或者公司倒闭,不就是零了嘛。

  所以历史告诉我们90%以上的股民是不赚钱的,100%的房产投资者会赚钱的,股市有风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丝毫不为股市所动摇。房产的确定性更强,而且是唯一可以加杠杆的确定性,我们为什么不坚定?持有房产一定要坚定!”浩哥说正是,频频点头,回家和妻子解释的话也有了。

  强西话锋一转,不过有的房地产公司的股票是不错的,我们集团公司的房地产业务板块已经注入虹天科技,马上要上市了,我会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集团老总特别器重我,上市后虹天科技会更名为虹天地产,哈哈,你可以关注下。

 

  虹天地产已经在上市前的辅导期,白梅所在的北国证券正是虹天地产的保荐机构,白梅读着准上市公司报送的材料,深圳虹天科技的业务沿革和背景,后续不断的优质资源和地产业务的注入,越来越靓丽的财务报表,已经完全符合公司上市的条件,白梅感到错愕。

  当看到准上市虹天地产的股东结构,在国有集团控股的表象下,有很多复杂的管理层持股设计,牛强西竟然占有相当可观的比例,她感到震惊!她想不明白那个当时在虹天两次非礼自己,把周平推下楼,被叶青讥讽为老流氓,一度抬不起头的牛强西,怎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马上上市成功后,牛强西就是亿万富翁了呀!

 

  白梅是保荐项目组成员,第一次走进准上市公司“虹天地产”在东二环的写字楼时,她的心情是忐忑的。一会儿会议室双方代表就坐好了,只剩居中的老板位置空着,牛强西穿着一身黑西装,打着橘色领带,梳着四六开的稀疏分头姗姗来迟,他爽朗地笑着落座。

  “欢迎北国证券的合作伙伴们,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了,希望我们全力配合,顺利走完流程,在半年内上市成功。”讲完话,强西忽然注意到对面侧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干练的深兰色职业西装,挺直的身姿,披肩的长发上紫色的蝴蝶结,画着淡妆的脸上,带着一丝高贵和冷艳,后面开会时,强西就有点走神,时不时地往白梅那溜几眼。白梅也有所察觉,心里惴惴的,这可是自己所在公司的大客户,别弄得太尴尬。

 

  强西心里起了波澜,如果他对陈澜更多是精神层面的欣赏、爱慕、渴望和迷恋,就像可望而不可及的红玫瑰。那白梅的美丽、可爱、性感和柔美同样在他深刻的记忆中,就像能别在胸前的白玫瑰。这两只玫瑰,唯有的两个在深圳无法征服的女人,又都在北京出现在他的面前。尤其今天面对着的白梅,他曾经两次开始了亲热都半途而废,那种不爽,那种痒,想想就时常让他感到愤怒。

  可他牛强西不再是当年逞土匪豪气的吴下阿蒙了,他如今是有身份、有格调的人了,他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所以他一直没急着随便再娶个不爱的花瓶,他想着如果让自己甘愿和谁在一起,那就是陈澜!...嗯,白梅也行。

 

  强西没有再鲁莽行事,他先是想办法从侧面打听清了一些白梅的故事,了解她已经单身了一段时间的状态。然后用毛笔小楷给白梅写了一封信,信中先表达了当初深圳有失尊重行为的深深歉意,解释了原因是冲动的年青人的爱意,但现在不要以老眼光看待,毕竟人都在变化和成长,然后表示有缘分再相遇,一定会在工作上好好配合,用诚意来弥补过失,希望还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白梅看了,勾起了深圳时光的记忆,原来不光有叶青,还有强西他们,她感到强西信里有些暧昧,但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来自上市公司老总的诚意表示,也不容易了,白梅心里又多了纠结,也没有人商量,她绝不能再找叶青说这些事。

  白梅似乎有一种莫名的魅力吸引着强西,那些和上市公司保荐机构联系的具体工作,强西竟屈尊地抓在自己手上了,北国证券的金总觉得牛强西很难缠,渐渐他发现别人谈不拢的保荐费白梅能轻松地谈好,别人搞不定的信息披露白梅能搞定,看来一物降一物,虹天地产保荐就让白梅总负责吧。

 

从此,强西经常名正言顺地约白梅,毕竟具体工作很多,他透着尊重、透着热情,白梅想着自己都离婚了,又守在家门口也没啥可怕的,逐渐觉得不同的环境中人真是会变,强西竟然也变得有品味、绅士和殷勤了。

  这天强西开着他的奔驰600送白梅回家,让白梅母亲在楼下撞见了,回家就问怎么不客气点请上来坐坐。白梅妈最近都成了中年男士爱好者了,她可不想白梅在自己眼前孤独终老,前女婿是自己赶走的,这压力太大了!

  “闺女,跟妈说说这人的情况。”她好奇地和白梅打听强西,白梅支吾着,架不住妈妈总追问。

  “他是虹天地产的董事长,我保荐上市的客户。”

  “虹天,就是以前你在深圳的公司,我知道,这次上市规模挺大的呢!董事长接送你?你们俩是不是有点?他单身吗?”白梅妈的眼睛开始放光。

  “妈,我们是工作关系,他离过婚。”白梅赶紧解释,想打消妈妈的好奇心。

  离过婚在白梅妈心里不是事呀,女儿也离了,还想找小鲜肉怎么的,关键是她在日坛公园看到的那些屌丝男,条件都太差了,上市公司董事长,你还要他多完美?

  “闺女,妈觉得你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去把握一下自己的幸福...”白梅妈总在闺女旁磨耳朵,一旦看到强西送闺女回来就开心地唠叨。逐渐的白梅觉得强西真是变了,他淡定、从容、幽默,让她没有任何的压力,逐渐还觉得挺舒适。

  强西真的不着急,事实上他很享受这种慢慢的暧昧感觉,这样他的心结才能愈合的更完美。强西和白梅在一起感到开心,但又时常觉得差陈澜那种让人心动,朝思暮想的感觉。

 

  奥运刚过,叶青在电脑前,无助地看着上证指数连日的大跌,跌得断手断脚,鲜血淋淋!叶青的重仓股中国石油、东方锅炉、建设银行已经深套20%。叶青没有止损的纪律,他目瞪口呆的,失去了理性思考的反应能力。当时很少人能逃脱那系统性的风险,叶青也一样,他就像赌徒一样每天呆呆地看着连绵不断的下跌,屏幕和脸都绿了。

  “陈澜,我想和你商量下,现在跌到4500点了,我现在满仓浮亏20%,咱们能不能把公司账上的180万拿出来加仓?只要反弹12%我就能回本了!”叶青一早叫住陈澜说,他发红的眼里冒着火。

  “什么!你都亏20%了!我跟你说过买股票逻辑不对吧?我说抓紧买房了吧!”陈澜怒了。

  “陈澜,股市有涨有跌,收益要靠险中求!现在真是超跌了,机会来了!”叶青坚持着。

  “你怎么知道机会来了?我只相信逻辑!”陈澜不以为然。

  “现在90%以上的散户都亏损了,是恐慌性的逃命,造成了踩踏!在别人都恐惧时应该贪婪!这才是难能可贵的!才能笑道最后!”叶青说得吐沫横飞:

“陈澜,我EMBA同学李霄是证券公司的,他说90%的证券从业人员都还在坚定看好,重回6000点不遥远。他还说,只有骨灰上开放的鲜花最鲜艳!难道不是吗?”叶青发红的眼睛里,已缺了一丝人色。

  “你自己就会是那骨灰的!”陈澜看着叶青焦灼的目光,她直觉和本能里都感觉到了不对,以前她只从一个陷入传销的同事那,看到过类似的目光。

  “你赶紧收手吧!财务章和支票在我手里,你休想再拿走一分钱投入股票!”她的话斩钉截铁!

 

不久股市稍稍平稳后,又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跌势,叶青盯着屏幕,心情复杂,目光开始暗淡。

  

两个月后的一天,陈澜又抱着凡非在另一台电脑前学认字。

  “爸爸在干什么?”凡非关切地望着爸爸,问着妈妈。

  “在炒股票。”她应着。

  “为什么?”凡非好奇地问妈妈。

  “为了赔钱!”她埋怨的语气。

  “为什么?”凡非诧异地看着妈妈。

  “爸爸本来想赚钱的,可赔钱了。”她无奈的语气叹着。

  “真倒霉!”凡非沉默了一会儿,同情地看着爸爸说。

  “那些钱哪里去了?”凡非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妈妈问。

  “被别人赚走了,别人拿走了!”陈澜叹了口气。

  “那些钱我们还要用呢!”凡非先是有些吃惊,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说。过了一会,他惆怅的眼神有些不甘心,又关切地看着叶青说“爸爸,你也别难过。”

  叶青听着,心中猛地一震、眼眶一下湿了。他可以硬挺股市的亏损,像输了钱的赌徒一样,红了眼想翻本,他可以听不进陈澜劝他收手的话,找各种理由,固执坚持。但此刻,他竟然无法承受儿子纯真的期待,童言无忌中的关爱。儿子的话让他顿悟,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家庭的幸福,让他猛醒,投资的底线,是绝不能拿家庭财产,以赌博的心态去拼。

  “到此为止!我决定退出股市!”叶青虚弱的语气但掷地有声,焦虑的眼神回复了一丝人色。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呢?”陈澜试探着叶青的决心。

  “那我绝不会炒股,绝不投入这个颠倒错乱的赌局!”

  “那要是加上一个期限呢?”她追问。

  “我希望是一万年!”叶青笑了,笑得充满苦涩。

 

  最失落的人是陈澜,她比赔了近百万的叶青还难过十分,因为她的买房梦又要断了,又变得虚无缥缈了。

白天她竭力克制着不提股市,不让叶青再添烦自责。可是在夜里她心绪难平,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次的房子变故,经历了太久朝思暮想的等待,她时常会被一种莫名的忧虑缠绕,这天夜里她梦见自己两鬓斑白,佝偻着腰走在山谷中的夜雾中,走近一个四面破洞透风的帆布棚子,里面没有人,散乱着瓶瓶罐罐,还有一张破床,竟然是自己幼年和爸妈弟弟挤的那张床!啊,我已经老了,突然起风了,看天色就要下暴雨了,冷风吹她透骨之寒。她绝望地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头顶片无一瓦,风雨飘摇的棚子?等着一会儿用罐子在屋里接漏雨吧。可自己的凡非去哪了?叶青呢?她咬着牙,打着冷战,哭了起来,手四处摸索着,终于她从身后抱住了叶青,才沉沉睡去。

 

叶青的幸运是在熊市下跌的前期,上证指数3500点及时出局,避免了跌到1600点的灭顶之灾和无尽的煎熬,能把精力转回公司业务了。

  他把股票清盘,资金回到手里了,又开始做起扩大规模,将来上市的梦,盘算着要不要学兴华那样,先把员工持股搞起来。这天在公司他又问陈澜的意见,陈澜仔细想了想说那些海归的玩意,玩虚的不切合实际,容易转移注意力,最要紧是把业绩坐扎实!还是尽快买房稳妥!

叶青被怼的有点郁闷,因为乱搞多元化的挫折,再加上股市投资的失败,他在陈澜面前开始不自信,做事变得犹豫不前,开始瞻前顾后,对未来那种激情也不像原先那么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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