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回国探亲,因为防病毒传染隔离期,我和老公已经一个月没有同床共枕。重新回归他温暖怀抱的第一夜,我睡得无比安心踏实。
夜半,我侧身向右,老公习惯成自然地伸出右臂,我舒舒服服地枕在他的胳膊上。然后,渐入梦乡的我担心把他的胳膊压麻了,伸手扯过枕头放在他的手臂旁,好分担一些重量,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伸出左手把我的被角压压,生怕我受寒着凉。
夫妻多年关爱彼此已成为我们的本能,我们依偎着,在团聚后甜蜜的睡梦中迎来了第22个情人节。
我们庆祝第一个情人节的时候老公还在上大三,通常三月一号才开学,他特意提前从老家赶回北京,就是为了跟我一起过情人节。
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没有玫瑰和巧克力(太贵了,我坚持不让还是穷学生的他浪费钱),我们分享一份韩国石锅拌饭和一杯鲜榨生啤。年轻时的纯真爱情不计较物质的多寡,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只要相亲相爱饮水也能饱。
后来结婚出国读书工作生儿育女,曾经炙热的爱情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生存压力的损耗中,似乎要沦为烟火日子的灰烬,情人节对感性的我来说,渐渐成了一种仪式。 我盼望着在这一天收到老公的玫瑰花和礼物,把它们做为我们爱情还在的证明。
曾经有那么一两年,我们的夫妻关系因为来探亲的公婆恶化,因为两代人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不同而闹得很僵。后来老人回国了,我们陷入长期冷战,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有两个孩子做纽带,我们极有可能一拍两散。
记得冷战那年的情人节,老公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更不要说送礼物。老公对我说:“过什么情人节?情人节是西方人过的节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当时很悲愤,有点心灰意冷,觉得明月照沟渠,爱错了人嫁错了人,跑到一个长辈家里哭诉。
老太太说:“你对他如此失望,如果现在给你选择权,你能找另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愿意跟那个男人共同生活吗?”
我哑然,且不说我有没有能力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有哪个男人能比孩子们的爸爸对他们更好???自此,我决定说服自己不再纠结我们的爱情是否还存在,也装作不在乎每个特别的日子老公有没有给我送买花送礼物。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地想通了,中国传统文化里打造出来的男人女人大多数纳于言而敏于行,我们的祖父母父母没有几个人亲口说出爱,但是爱传承了世世代代。西方文化里长大的男人擅长“甜言蜜语”罗曼蒂克,但是他们“不爱”后走得也干脆利落,留下很多独自辛苦抚养孩子长大的单亲妈妈们。
我的爱人努力工作,把他的全部收入贡献给家庭,他挣的钱随我花,他跟我一心一意地养儿育女......如此,不是出于爱又是因为什么?
给女人买玫瑰礼物的男人多了去,有的是真爱,有的是愚弄,还有的只是为了息事宁人......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我何必强求一个形式?自己想通了,人开心很多。
后来的日子如流水,我们毕业工作买房安家。我们象驴拉磨,勤勤恳恳地共同经营着小日子。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们一天天变老,我也不再无意义地纠结我们的爱情是否也随着时光的流失被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每年特殊的日子很多,大人小孩的生日,情人节,母亲节,父亲节,结婚纪念日......小孩子的生日最重要因为孩子们在乎。两个大人的生日,一碗长寿面就打发了。其他日子,闲得时候全家出去吃顿饭,买盆花写张卡,忙得时候其中一个人或两个人都忘了也没什么,生活不易懒得计较折腾。反正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钱在一个账户,饭在一个锅里,睡在一个被窝里,走出门,一家人。
去年岁末,我因心脏突发状况被送进了ER。我躺在观察室的病床上,胳膊上插着静脉注射的管子,身体被检监测器包围着。老公要去接女儿,临走出门掀开帘子的瞬间,他突然停顿回望了我一眼,转身返回在我额头轻轻一吻,宛若生离死别。
那一刻我的泪潸然落下......两个不想干的人,因为爱情走到一起,互相做伴20多年,比跟父母儿女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都更长,婚姻美满幸福与否,都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在他身旁。
人到中年的爱,已融入血脉。
我和老公人生里的第22个情人节,是这样度过的。
我看他白发渐生,花了三个小时先炒后磨做了一大锅高端补脑营养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