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口残梦(5) – 笑谈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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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陕北之前,精神上做了准备。所以刚到时,对当地的衣食住行虽不习惯,很多也超乎想象,但不能说完全是意外。真正吓我一跳的,是如厕,盖无精神准备也!

第一顿饭吃的是米馍馍,用糜子面摊的,外面微焦,折合起来成半圆型,非常好看。拿在手上,柔软细嫩,有点像城里的蛋糕。谁知吃在嘴里,酸得舌头差点抽筋,还有一股臭味儿。勉强咽了两口,不好意思当着老乡的面说难吃,就说饱了。看看其他几位知青,手里拿着米馍馍,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暗自好笑。他们是高中生,好面子,为了礼貌,还要咬牙多吃一点。我虽没吃什么东西,屎还是要拉的。老乡指着沟畔用黍秸杆挡着的地方说,那就是厕所。

走到那儿一看,也没坑,就是一块平地。这难不倒我。解开裤子,蹲下,运气,刚要办正事,突然听到呼噜呼噜的响声。抬头一看,一头大黑猪向我冲过来。我提着裤子,一溜烟逃回窑洞,跟老乡说,猪要咬我。老乡哈哈大笑,说猪吃屎,不咬人。我这才知道,原来猪还吃屎,而且是等不及地要吃我的屎。不管猪吃不吃,我还得拉,只得又回到厕所,不过这次手里拿了一根棍子。刚蹲下,猪又冲过来。我把棍子乱抡,嘴里还大喊大叫。猪不往我跟前冲了,却往我背后绕。我想不好,刚拉半截它就吃, 还不拱我一屁股屎。就蹲在地上移动,使自己始终面对着这头大猪,同时挥舞棍子敲打地面,呐喊着,让它不敢靠前。我以屁股为轴心,面对着猪转了足有七八圈,屎才拉完。跳到一边穿裤子,回头一看,那厮几口就把我的屎吃个精光,那叫一个香!

原来陕北太穷,动物也饿肚子,所以猪和狗都吃人屎。不过我们村的狗就规矩多了。猪不在时,我出恭,狗就静静地蹲在旁边,并不拱我屁股。我完事走了,它才摇摇尾巴过去吃。一些地方的婆姨把着小娃拉屎,有时还叫狗过来把屁股舔干净。 从北京带来的手纸很快就用完了,大便后擦屁股也只好入乡随俗。当地擦屁股很方便,都是就地取材。一般都是随手捡块土坷垃或石头蹭蹭。 如果在庄稼地,就摘庄稼叶擦擦,或用庄稼杆刮刮,那些庄稼叶子我当年常用。一次上县城的公共厕所,里面没有土坷垃和庄稼,但是一看茅坑两边的隔板,边缘都包着厚厚一层干屎。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原意如此)。公共厕所里捡不到东西擦屁股,就用屁股擦隔板,效果是一样的。不过隔板边缘相当高的地方也擦上了屎干,让我纳闷屁股怎么能撅得那么高。你要不服气,就比划比划,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

多年后来到英国,和一个在山西插过队的北京老乡聊起这些事。他说你们陕西人太原始,哪儿有我们山西人文明!我们村里的厕所,里面横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一排布条。大便以后,取下一根布条,刮擦完毕, 再放到那排布条的后面,轮换使用。每次用的时候,取的都是几天前用过的,已经干了。两边抻一抻,屎嘎巴儿就掉下来,即可再用,愿蹭愿刮两相宜。

有些同学有先见之明,来陕北插队时带了很多手纸,这样在较长一段时间里,大便之后都可以比较从容。多年后,一位在北大物理系任教的邻居,来伦敦进修,我还帮他找了一间餐馆打工。因为英国手纸价钱较高, 所以他从国内带来不少。一年以后离开,手纸没用完,就赠送给我了。那类手纸早已绝迹,是质地非常粗糙那种,皱皱地卷在一起,早已难得一见。拿在手中,让人又想起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子,还挺亲切。在山西插过队的那位仁兄看到那几卷手纸,就说,他还不如把用过的留下,也行。

本博主按:40年后回村,厕所状况改变不大,但是能看出一丝进步:地上有纸片。人老了,变得娇气了,蹲下去拉不出来。开车到乡政府所在地“办公”,上“高干厕所”,还是受不了那臭气熏天。以后几天跑到沟里小溪旁,找个平坦的青石板,听着湍湍流水,山丹丹花开,这边风景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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