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风月似刀。六年吹过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隆重写进党章里的中国接班人林彪紧急出逃,摔死了。温度尔汗,大漠荒原。忆往昔帮着耄打下血色江山的一代将魂就这麼死于非命。耄就算铁石心肠,也黯然神伤,难免中风。耄脑还管用?批林批孔,孔子宋江好憋屈。周总理七二年后也不能再周到恩惠来事,举荐邓小平出山。耄哼哈:“人才难得“。小平就任总参谋长,大刀阔斧,六十郎当岁,咯老子,当时就想把 “文化大革命”枪毙。制度优势的权力机构,到了中国的七六四五,行将就木的耄又把邓小平赶下台。好在耄太老,没有直接把邓小平的砂罐给敲了。
后来果然小平同志去球文革,管他姓社还是姓资,有钱就是大王。南海画圈,春天故事。耄的传人在四十多年后才横空出世。中国真可怜。耄尸永存,念想文革浩劫,永远艰辛探索。
一九七六年,是当代中国都铭记的一年。四月,外婆妈去世了,外婆孤苦伶仃。我到重庆接外婆到西安,党中央忙活争权,小地主也就没人不管了。
“四五““扬眉剑出鞘”。神州处处肃杀,赤县风雨飘摇。邓小平的家乡广安县闹饥荒,县委书记带队进城要饭。向前向前的队伍浩浩荡荡。我在朝天门码头第一次见到了新社会的卖儿卖女。七八岁的小姑娘,才换十斤粮票。
我们当年都没钱,我和外婆从重庆回西安坐的是硬座。七十六岁的外婆非常坚强,难受也不说。但是眉宇间透露出的难受,让我想哭。我那会是个浑身疙瘩肉的打铁工。
外婆到了西安,只能和我住一间屋。当年中国人,一家能有两间屋就已经不错了。晚上外婆给我呗(读BAI)了很多解放前的事情。新旧社会两重天。外婆是一九00生人,一九七九走的。人生对半两重天。我那会在成都上学。没能最后见一见爱我的外婆,只是对着北边,仰望星空。为爱我的外婆哭了一回。人世间,相识相知有几人,真情爱你的又有几人?
一九八七年八月,中国在粉碎“四人帮”十年以后依然在“艰辛探索“玩花活。一会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一会讨伐辞了职的胡耀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去球吧中国尘与土。我豁出去了,到美国去找找”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多了,连人家的话都不会说,就敢跑到美国大学读学位。当年可是真勇敢。
一九九四年十月,我在美国读完学位还工作了半年,才得空回国看妈。八年不见,母亲老了很多。父亲的骨灰盒还在母亲的卧室。我凝视了好大一会给我生命的去世已经十年的父亲遗像后对妈说:我把我爸骨灰送回重庆撒进嘉陵江吧?人生的最好归宿是母亲河。我妈立刻泪眼花花。
我做事不爱细想,更不爱排队,也不喜欢麻烦人。买了张硬座就上了火车。从西安到成都,要做十几个小时。中国好火车,人挤人,人堆人。我是买了座的,身下趴满大叔大妈小海。怎么会这麼多人呢?当年已经有了“盲流”,哪里能挣到吃的,活人就往哪里流。
庆幸当年好肚子好膀胱,我一路不吃不喝。饿了,想想逃难;渴了,想想可乐。还有精神和对面人瞎扯。无聊之极就闭幕养神,打坐念佛,思考为什麼中国人快死都信佛(林语堂语)?
车到成都,传来广播声:乘客请注意,先有软卧,需要的乘客请到列车长室。我去了,人家问我要证件,“证什么件”。证明你是处级或着正教授。我答:你要什么级,我就是什么级?再反问:你看我像什么,年纪三十来岁的列车长说:我看你像教授。我说:那就按教授办理。开票,一九九四年的七十八耄票。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坐软卧。从成都坐到重庆,要坐十来小时,正好睡一觉。太累了。软卧两人一间,我进门就上床,上床就闭眼,闭眼立刻睡大觉。突然,耳边传来隆隆的呼噜声,不知道是梦里还是在现实?好像是河南的呼噜,庄稼汉,嗨庄稼汉,埋伏着什么千百万;又好似山东呼噜:蒙山高,沂水长,有人给我熬鸡汤。。。一抬头,一睁眼,衣服架子上挂了件军服,好像是个少将?
花了钱,买软卧,却没法睡觉,想发脾气,又害怕少将,只好在过道抽闷烟。想起《朝阳沟》里栓宝和银环的唱段。火车咣咣,人心慌慌。列车长从我身边走过:你怎么不在舱里睡觉?我把舱门推个缝,山响的呼噜声立刻扑面而来。列车长对我说:跟我来。就把我安排进了单间。间里一张小床,一张小办公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