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的时候是典型的文科生,喜欢读小说,爱幻想,敏锐敏感。大学毕业前没去过北京,曾接触过一个北京来的远房亲戚小哥,比我大个两三岁吧,在我眼里非常的“北京人”,高,帅,会侃,把我逗的一愣一愣的。加上读过的描写北京的小说,让我对她十分憧憬,充满幻想。
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的那个暑假,趁我父亲正好去北京出差,我总算争取到去北京一游的机会。我父亲先去的北京,我后来自己一个人坐火车进京。一夜空调火车把我冻病了,高烧,一到北京就先被我爸领去纺织部的医院看急诊。好在年轻,打了一针就没事了。然后我开始自己一人到处逛。那次去过的地方后来其实没什么印象,太年轻,没眼光,没底蕴,看过算数。至今仍记着的只有一两件事。
我爸出差完毕比我早回上海,我就住到他的一个老同学家里,好像是团结湖那一带。七月份很热,我去长城那一天,那位叶叔叔为我准备了茶叶蛋和义利面包,还有一军用水壶的水。我居然是穿着高跟凉鞋去爬长城的。那时一季一双鞋,冬天棉皮鞋,春秋天丁字皮鞋,夏天凉鞋,哪有运动鞋的。年轻就是好对不对?怎么的都能对付。
还有一件事,那天我一个人去香山,排队等缆车时,排我后面的是一女两男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因为缆车是一车四座,我就和他们拼车了,也就互相聊了起来。他们是石家庄来的,挺时髦,那是80年代中期,女孩和一个男孩已经是烫的爆炸头,还有一个穿着喇叭牛仔裤。我爸后来看到我和他们的合影,气的大骂我交友不慎。这是后话。上了香山,我就和他们一起搭伙玩了。他们得知我已大学毕业并留校当老师教法律,又是上海人,大表佩服。他们自己说他们高中毕业就是混的,也没工作。见我对他们并无偏见或瞧不起,对我忒好。请我吃冰棍,还互相留了地址,说要保持联系。高高兴兴和他们一起玩了一天就互道再见了。
回了上海后我也根本没再想这事。有一天忽然收到一封寄自石家庄的信,我还纳闷我不认识石家庄的人啊?拆开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位男生写的,并附了照片。我并没当回事,把信就留在了桌上。没想到我爸妈也看了,我爸就觉得这男孩样子流里流气的,我怎么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我不记得我当时是什么反应了。日记里好像写过我爸妈怎么这么势利?以貌取人!反正我和他们还通过几次信,其中一位后来去了技工学校读书,给我写信说是受了我的鼓励。我挺得意的,也不管是真是假。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
毕业后留校第一学期,就接到通知被派去北京政法学院进修一学期,这样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又回到北京在那里生活了5个月。利用这5个月,和一些刚分到北京的同学,骑着自行车,把北京逛了个遍。那时的北京真好啊,虽然还是比较穷,但京味十足,我喜欢。进修是住校,在北太平庄。周末就进城去和同学挤宿舍,有机关大院的宿舍,也有下基层派出所实习临时分在大杂院的平房里的,上公厕要跑过整条胡同。最舒服的就是去我那个远房亲戚家,三居室的新公房,我去算客人,把他家闺女的房间让给我住。她去住她哥,那个小帅哥的房间,他当时在北京机场工作,不天天回家。她应该算是我表妹吧,很早下海发了大财。我去都是她请我吃喝玩乐。给我印象深的地方:天坛公园,地坛公园,玉渊潭公园,南池子大街。
进修的几个月,认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老师,我最小,因为刚毕业。男女都住学校的宿舍,我们女生十几个人一个大通间。印象深的几位:来自四川的老师,川味十足,从脾气到食物- 爽辣;来自大连的老师,喜欢脸上涂白粉,和脖子一道明显分界线。她自己腌大蒜,时间不够,好心给我吃一颗,我立刻被熏倒,胸口闷了好一阵;深圳来的老师,把我当小妹妹待,结束后还给我从深圳寄来了好多时髦的衣服;西安的老师,比较小女人,先生同时一起进修,三天两头和她先生拌嘴然后回宿舍哭。。。。。。我那时还没谈过恋爱,就觉得她好奇怪哦。当时带进修班的老师是浙江人,孤身一人,西南联大毕业的。老教授人很慈祥,住学校单身宿舍。我和与我同去的男生同事,也是上海人,经常去他的宿舍,我们烧一点江浙菜,陪他喝点小酒,聊聊天,他很高兴。几年后我后来去香港,他是好好的帮了我一把的,指导我把论文写好,帮我找资料,我因此得了奖学金,当年全国一共6个人得奖,一个专业一名,我是法律界的,也是最年轻的。我至今都很怀念他。
记得快到年底的时候,校园里有几次运来大白菜卖的,当地的都是买好多。我南方人从没见过这阵势。被告知要储一冬天的,蔬菜就靠它了。又一次有人来校园里卖大闸蟹。我和我同事高兴坏了,买了好多,当天骑车进城,去和上海同学一起分享美食。北京的奶葡萄,梨,柿子和水萝卜,黄瓜,都是我的大爱。后来再去,市场上充斥着洋品种,什么巨峰葡萄之类的,令我很失望。
94年来美国后第一次回国,又去了北京,和我在香港时的导师会面。我们一起去爬了长城,这是他第一次去长城。我陪他又去过故宫,颐和园,天坛。非常美好的一段回忆。
再回北京是2008年了,刚开过奥运会。我把我老公一家带去了香港,北京和上海一游。前段日子整理老照片,发现这一行程的照片居然找不到了,可能被我什么时候不小心删掉了。问我婆婆看她是否还保留了当年我email给她的照片,她只有几张留着,好可惜。
一转眼,又是十几年过去。去年十月回国,受我表嫂邀请,再次回到北京过了一个周末。我重游了颐和园,圆明园,代我父亲参观了清华大学,去了司马台长城,奥运村。没有去市里转悠,交通堵塞的厉害。
老北京给我好印象。所以我还是很喜欢看关于发生在北京的故事的电视剧。她还是给我一种比上海有故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