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关系从2008世界经济大危机后就走下坡路,过去几年终于爆发成敌对关系,美国觉得是自己耐心尽了,中国不但毫无改善之意,反而走向专制和国家资本,直接威胁美国的利益;中国反而觉得美国是在遏制自己,中国的反映,只不过是在抗争,“恢复自己在历史应有的地位”。
大家都有道理,但如果说中国放弃韬光养晦什么时候开始,现在觉得是因为胡锦涛“无为”,意外导致的。中美两国的贸易逆差,是胡温后期大幅增大的,主要政策除了政府干预(产业援助,包括信贷),还货币操纵,人民币被压着不能升值,同时,技术转让和技术盗窃(包括山寨)也很盛行,介于这段时间改革开放红利太大,大家也就没多说,也是寄望于继续改革开放的希望。后来中国在压力下放弃了了操纵人民币政策,但国家对产业的支持却一直改变,至今还是主要的方针。胡锦涛完全忽视了这类政策的弊端,外资和外国政府相对温和的反映给中国带来了一种错觉,以为大家接受了,心理上已经形成了一个新常态,基本没有采用任何措施来消除这些潜在,有可能影响两国关系的问题。
习近平刚上台时,中西都欢呼他是改革希望,连西方拍习马屁都大有人在。习近平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很难从他早期的言行来推断,但改革一个重大挫折,是一个违反常理的想法:全民炒股。股市崩塌后,不仅政府信誉陷入危机,而且中国公私资本集体暴动,显示在利率市场上短期利率失控,进而央行不得不干预,这更加固了资本从美国学来的教训:平时没事可以拿着资本去赌,出事越大,政府越没办法,只能出来买单。也许是习近平要党进驻所有企业的伏笔。
习近平延续了胡锦涛的政策,让双方贸易赤字越来越大,2008世界经济大危机后对美国的失望和自信的产生,觉得工业政策行之有效,开放也迟迟不兑现,加上习近平第一任注重在反腐、清除异己,技术转让虽渐渐减缓,但技术盗窃就不见得了,加上最可能开放的金融市场也因国企的反对迟迟无法实现。结果这一段时间美欧企业的信心慢慢消逝,到淳朴(美国总统Donald Trump,人称特朗普或川普)上台开打贸易战,西方企业已经没人站出来缇中国说话了。
国内对美国的看法很多,国内资料太乱,不好把握,前几天见到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孟维瞻的一篇短文,觉得交代得还清楚。
孟维瞻肯定是在美国工作过,与美国有交往,他说的主题是为什么美国没人替中国说话了,这看上去是个学术问题,但任何有头脑的人都会觉得是个关键问题,这也是中国媒体希望避免的。可是不提问题不是就消失了,不提是害怕,是无能,而且如果对方阵营里如果没人替自己说活,你还强调对方的狠,对方个个都是敌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孟维瞻开头引用《菊与刀》,觉得他对美国的认识局限在表面上(参见:《菊与刀》:一知半解和自以为是),他觉得“即使在今天,极端反华派仍然没有占据美国政界和学界的主流”,他把美国分成三派:极端反华派, 强硬派(或鹰派)和温和派。如果极端派是国国家民族主义“思想家”辩能(Stephen Bannon,人称班农,主张民族经济民粹运动,白人至上主义者,“列宁主义”信徒,最近与郭文贵联手,以推翻中共为目的)那样的,也许他说得对,可是,“2015年左右,美国国内再次展开对中国的争论,强硬派取代温和派占据主流”。
即使温和派和知华派也不是等同的, 知华派一般懂中文,尤其是在中国有人脉,能拿到消息。对孟维瞻来说,最大的问题是,美国为什么会产生下面的想法:
让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们不解的是,他们眼中的好学生,却始终没有走上美国的道路。一个在近代历史上如此向往西方的国家,却始终没有成为西方基督教文明的一部分,而且现在美国人的期待似乎越来越落空。美国人曾经对“中国人民”寄予厚望,但是现在却变得失望,以至于有人认为这已经不是一场意识形态冲突,而是“文明的冲突”
美国精英为什么对对“中国人民”寄予厚望?因为这个历史原因:
在美国人看来,在整个非西方世界中,中国最有可能被改造成为基督教国家。中国政府和民间从19世纪开始的一系列行为,如洋务运动、西学东渐,以及朝廷和民间一致自发的反儒批孔运动,使得美国人坚信中国与他们的文明是非常同质化的,甚至美国人觉得他们与中国的“共享价值”要多于与他们曾经一度痛恨的欧洲旧大陆。
1911年建立的中华民国,是非西方世界第一个民主共和政体,而当时的日本、韩国和其他亚洲国家都是君主政体,欧洲有一半以上的国家也不是民主政体。一战时期,中国加入协约国一边,反对同盟国,前者大多是相对民主的政体(除了俄国之外),后者几乎全部为君主专制政体。二战时,美国人对中国的同情达到了顶峰,罗斯福坚定地维护与中国的亲密盟友关系,认为美国可以通过中国的支持来主导战后的亚洲秩序。
即使在1949年之后,美国主流的知华派依然认为,要同情在苦难中挣扎的中国人,腐败的蒋介石政府被中国人抛弃是合理的,但共产主义与中国传统文明不相容,只要给以足够的时间,中国必然会重新拥抱美国价值观和模式。尽管美国政客在语言上攻击中国,但美国对华政策几经波折却始终没有摆脱艾奇逊的遗产。
在孟维瞻看来,“知华派有固有弱点,大多数知华派对中国的知识体系,是建立在美国中心主义的基础上的”,但他显然是忘了现代人文主义(humanism),西方觉得人都渴望自由,不是开玩笑的,简单说中国人把集体利益放在隔热利益之上,是对儒家等级观念的简单化,儒家从来强调代表集体的统治阶层必须合法才行(legitimate),否则臣不必臣,民不必民,革命有理(注:革命一词,已经有两千年历史)。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国对中国的厚望也不过分。
谢淑丽(Susan Shirk)的感觉,是知华派的代表,她的态度已经够温和的了,但也对中国的现状感到“惊讶”。中国人不敢说,可是如果你看看现在的战狼政策,就知道她说得有道理,战狼基本是个国内政治的反映,根本不是对话,连国内都没有对话,西方诸多的民调证明此项政策适得其反,给中国造成危害,但这并不是中国政府担心的,也就是说,中国政府的外交政策,是在损害自己的利益。然而,不仅仅是中国政府,中国精英也有一种感觉良好的陶醉感,据《经济学人》的《茶馆》专栏(Elites in Beijing see America in decline, hastened by Trump)透露,北京都在幸灾乐祸。这种局面,不仅仅中国让美国统一了,美国也让中国统一了。
不好听的国内的不能说,孟维瞻转而注重
知华派有固有弱点,大多数知华派对中国的知识体系,是建立在美国中心主义的基础上的。他们实际上是认为,只有中国接受美国的经验、采用美国的模式、听从美国的教导、融入美国主导的秩序,才可以真正繁荣和强大
他和其他中国精英,包括自由派(西化、开放)最不能接受的,是美国不尊重中国主权,譬如香港,完全是两种标准,所以他的解决方案是推动“中国学”,也是个“制语权”(“话语权”)的方法,也许他除此之外没法倡导其他途径,如自我反省、战略退让,所以最终并不是出路,但他所言美国的偏见言有其实,明天说说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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