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数字化的尖峰
引文
在山火浓烟围绕和新冠病毒肆虐的当下,在经济凋敝裁员滚滚却股市房价火箭蹿升的错位时代,在伊隆·馬斯克发布脑机对接的一周,我试图静静地坐下来思考一个令我稍稍分神的话题。在硅谷里被围城,我想到的只是数字和更多的数字。我意识到我们的经历是由无尽的数字组成并串联起来,它们可以被量化,被列表,用颜色编码并加以分析。它们可以被无损复制,再上载到云存储,得以永生。尽管我们的外貌,行为甚至名字都可能会随着社会环境,地点和时间进行调整,我们的内在身份却相对稳定而又游移。我试着在我的一些随机经历中找出一些数字,看看能不能串联起来,再反向套进一些陈腐的人文社会科学的归类表。我发现我彻底失败了。磨具是圆的,我是椭圆。
计数开始
七岁时我小学一年级去报到,妈妈把我放在自行车的前大梁上,骑车把我载到中关村第一小学。那个小学后来因师资很强,人才辈出,变得轻易进不去了。入学前,父母曾经为给我取一个好的学名而煞费苦心了几天。他们在《新华字典》中搜索,讨论先是从双字名还是单字名开始,在写读的难易和避免歧义上斟酌。当机立断地排除了“永”,“红”,“卫”,“东”和以它们随机组合形成的名字。我在旁边仰着头,从他们的交流里似乎抓取了一些模糊的文彩和思辨的元素。最终他们对由两个特别汉字的组合感到心仪,那名字的意思是一种源于中国南方的硬木,希望我能托祖宗的福长得又高又壮,并且每次在签字时,都会提醒自己名字的由来。
然而世事并非总是如愿以偿。漂泊异乡后,在护照和其他法律文件上以罗马字母填写我的名字时,那充满了深厚期望的意义便殆尽了。为了在异土交流方便,我便选择使用菲尔Phil作为我的第二个名字。为什么是Phil?
我最娴熟的两种语言是汉语普通话和美式英语。在大学期间没用心专注第二外语,所以我的日语课几乎没过。那时贪玩。多年以后,大脑皮质里多了些积淀,对欧洲文化语言很感冒。在奥地利维也纳MBA学习期间,我选德语作为我的第四语言。说到欧洲,在我职业生涯的早期就有机会借商务旅行足遍西欧,二十多岁贯穿过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到葡萄牙等九个国家。我曾在芬兰午夜如昼的街道徜徉,在德国进出一个个城堡,发誓再回西班牙永远盖不完的圣家堂(当地很有名的一所教堂)。
那九年的广泛海外旅行,激发了我冒险离开自己的原生地去探索世界的冲动。根据猫途鹰(TripAdvisor)统计,我已经住过三大洲、去过近180个城市,足迹覆盖了全球14%,历程68万多公里。估计这是我在地球表面上,到过的各地间的直线距离之和。
多年来我一直在猫途鹰上坚持对所访问的地点的人文发帖评论,目前位居旧金山地区评论者的头1%。大约五年前,我开始在谷歌地图上发布照片和点评。谷歌强大的搜索功能和无所不及的触角,让我感受到惊人的数字王国之能。到今天2020年9月1日,我在谷歌地图上的1,400多幅照片已获得560万次浏览!
让我掰着脚趾头继续数。我已经做过九份工作,其中的一份,我是公司的唯一员工。接触到多种文化和人民,好处是我可以选择在一个充满活力,多元化和感受包容的环境中生存和发展。经历,有助于建立专注的聆听本领,奠基换角度思考和防孤岛行为的能力。一个组织团体的成功,取决于从其领导到每个成员拥抱多元化而实现获益的能力。
说到职场,美国智慧劳动市场挂满了耀眼的金手铐,有大有小。捡一副戴起来去闯荡,一年下来,金手铐归己。老板会决定下一年是否会给职员更大更重的金手铐。绝大部分人不仅要,还打破头要戴金脚镣。一年年熬下来,这赚下的金镣铐积攒够了就可以去换好车好房,吸引到好配偶,换好学区给孩子,将来好过退休日子。可是戴上金镣铐闯荡,就要一遍遍地趟过越来越炽烈的岩浆坑,攀爬越来越陡峭的刀锋山。幸好这血汗游戏里的人物,主角和配角都可以暂停一下,恢复些生命线。他们有些化身作遥途的游者,展开铁翼,飞跃万里的山脉和凌波的海洋,拖着疲惫的神情和躯体,缓缓降落在一些遥远的地方,平抚一下身心灵,名曰休假。
上一次去东南亚已经是几年前了,八天的清迈和琅勃拉邦之旅。在远离都市喧嚣的山里,两个小镇容留我度过,三个字 - 祥、静、宁。我在慢动的时光中过着简单的生活,是那种没有电视,没有互联网,没有突发新闻,和没有转发评论的那种慢。我去观察僧侣们清晨施舍的仪式,感受他们的精神世界,期望能有获得一些启迪。
粉红花遍地 老挝
回到世界科技发明和创新的中心 - 硅谷。在上下班的尖峰时段,手抓一把黄豆从地铁站里朝下面簇拥的几百个秃顶的和不秃顶的头撒下去,抬头看你的十个里可能有六个身价过百万美刀,另外两个可能是CEO或CFO,一个肯定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最后那个可能是你在27秒钟之后要读到的那个人。他们就这样裹挟在一起,在地铁站里努力以最豁达的礼仪上上下下。他们的鼻子里暗藏着旁人看不到的高尚过滤器,对任何只有在人类高度拥挤才会产生的气味和尘埃,发挥着超级的脱敏功效。他们相互间没有羡慕,没有鄙夷,他们相互对视就像是1和0 在二进制里微秒级别的碰撞,互无干扰。人人都想从硅谷的谷底冲刺到谷峰。很多人为了买得起便宜的房子,安家在100多公里外,他们上班通勤的来回时间每天就是三到四个小时。有的人早上3点就要起床,以赶在4点半交通高峰之前开车出门,开到近郊的火车站,搭火车进旧金山湾区上班。万一出门晚了5分钟,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塞车和蚁行。晚上到家是8点左右。吃了饭就倒头睡,保证明早3点钟起得来。日日如此,年复一年,是背后妻儿老小和房贷的责任,激励着他们在地铁站里挤下去。他就是刚才最后有幸被你黄豆砸到的人。
旧金山湾区除了滋养数字编程的码工码农外,也提供了无数可以跑步的路径,依山的,傍海的,入门级的,和铁人三项的。宜人气候为一年四季的户外运动提供了条件。我也赶了时髦,过去三年跑下一个5千米,和两个10千米。本来今年打算去16千米(1英里)试试运气,却来了疫情。只能明年Ctrl+Alt+Del重新启动。
硅谷是推动数字化社会的先锋,全球最知名的软件和硬件公司不是在这里发家,就是要在这里留个脚印。在当今属于数位化的任何一个社群里,很多人都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各种媒体平台。我在脸书Facebook上是“咖啡迷”,在微信和Instagram上是“折叠虎”。过去的生活可以用数位化来呈示。假如未来的生活有个选项,可以在它到来之前被数位化,优化配置,测试成功,才交给我们去走一遭,你会选这一项吗?南亚的僧侣们是否会建议我们过一种一切都预先精心设计和调控好的生活?抑或他们会鼓励我们继续拥抱未知和意外,尽管这肯定会有令人兴奋之时,也绝对有令人沮丧之日?
夜景迷离的旧金山
在忘记之前,我得承认我真是没有太费心机要给自己取一个源于法式名字菲利佩Philippe的简化罗马名字。许多年前的北京,我的大学英语老师是来自英伦的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女士。有一次她要同学们各自选择一个可以在课堂上用的英文名。我拷贝了父母当年的做法,打开一本英汉字典,选择了我看到的第一个名字 - Phil。不长,简单得像几个连排的1竖起来,不觉有任何深厚的含义。就是它了,一直沿用至今。
2020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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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世界而正在其中奋斗者的人生开悟。大隐者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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