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Moon dance的时候,只有桑切斯太太和Angel知道实情。我没有特意去告知每一个人,有几个见到我收拾行李的同事,都以为我拿了长假期回去看家人,毕竟我来了之后还从未正式休假过。
桑切斯太太很无奈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在城里有很好的工作,挣得比这里多很多,但是我看你这几天过来,整个人都蔫了,哪儿像你和Carter一起训98的时候啊?连你被Steve弄成那样从医院回来那天,也比现在看着好。你确定你是真想回去的吗?” 我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她一边给我装Keanu路上吃的大棒骨一边说:“你要留下我敢担保一点事情都不会有,可你要这么一走,以后会怎么样就真不好说了,Carter脾气很犟的,他会非常生气。”
Angel送我和Keanu去了小城里的租车公司,他是个老实人也不太会说话,一路默默地开车,直到最后我跟他告别他才问我:“Terri,你能早一点回来吗?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抱了抱他,客套地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Angel皱着眉头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忍着眼泪一声不吭地往外拿东西,Angel把我的毛绒玩具熊Camper从行李箱里揪出来拍了拍,递给我,我抱着它站了好一会儿。那时候为了让98适应各种各样的情况,我把Camper栓在她的马鞍上让她带着跑过好多次,上面沾满了马毛和泥巴。
“Angel。。。”我的眼圈红了,他赶紧拍拍我的肩膀说:“Sorry,Terri,我还是希望你早点回来,不是为了要你帮我干活。”
Angel帮我把东西装上车,我让Keanu上了一个厕所,喝了水吃了两块饼干,然后叫他坐上后座。我一猫腰钻进了车里,朝着Angel挥挥手,就发动车子走了。
我一路上都在跟自己说话,而且是出声地说话:“爸妈都是为了我好。。。这么多年培养我不容易的,风里来雨里去接送各种补习班,花钱买各种各种的材料给我学,都是为了我好。。。我不能太自私了,想干什么就不管不顾爸妈的愿望。。。已经颓废了好几年了。。。不能再折腾他们了,不然就是不孝顺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他们都是为我好。。。为我好。。。可是,为什么我偏偏感觉不到一点儿好来呢?”
Keanu在后面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耳朵竖直着歪头倾听,估摸着是感觉出我情绪的波动不太正常。我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拐进休息站停了一会儿,牵着他下车走了走。
我在picnic area坐下,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老板,他还在外州谈项目,就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找Eden。我按照他给的号码打过去,对方一听我是Terri立刻就问我:“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后天,”我说:“我尽量早一点。”
“下午五点差不多吗?”他问我。
“可以。”
“这是你的手机对吗?我一会儿把地址发过去。”他很简洁明了地说:“地方不难找但是进来以后路标没有那么清楚,你会看到一块很大的马蹄铁雕塑,朝右侧绕过去穿过一个苗圃就是Trailer park的正式入口。我是里面ABCD的D号,Teal color的屋子,你不会miss的。”
“我有一条大狗。”我说:“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的,别担心。”Eden问我:“你准备立刻入住吗?”
“是,”我说:“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他说:“Fully furnished,包括厨房的所有东西,你只需要带你的衣服来就行。”
我带着Keanu一路都在营地搭着我的Z-pack胡乱睡睡,日夜兼程地赶回了旧金山。我提前跟Dylan通了电话,让他帮我简单挑一些工作的衣服和鞋子装了两个箱子塞进我的SUV里,开去租车行跟我碰头。
我还了车,带着Keanu换去自己的车子,小家伙不明就里地奔波了三天,有些木楞楞的又有些紧张,进了城市一直关注着外面奇形怪状的大楼和车水马龙的街道,很是新鲜。
Dylan问我具体住在哪儿,我说目前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等定下来了就给他详细信息然后叫他去看。他不放心地看着我,说:“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然我会担心的。”
“不要了,这些是小事,”我果断拒绝:“我自己去,会跟你保持联系。”
我过了金门大桥后从101换上1号公路,沿着海边一路北上,确实挺远的,感觉开了好久才下了公路拐上小道,再沿着Russian river弯弯曲曲地绕了一段,最后抵达了目的地。
从外面看,我并没有看出来是个Trailer park,郁郁葱葱的树林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找到了马蹄铁型雕塑后我按照Eden说的贴着右侧走,绕过苗圃后有一个拱门,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公园。所谓的Trailer park可能只是一个说法,里面的草坪修剪得非常专业,各种植物花草很明显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每隔一段路会有一个类似Trailer的小木屋,每一栋都油漆着不同的颜色,屋子不大但是门口都有一个大大的porch,也是布置了很多鲜花。屋边必有一棵大树,树荫下有fire ring和木制的椅子,一派休闲的模样。
我慢慢地绕到了Teal色的小屋门口,停下了车。
木屋门口的楼梯上已经坐着一个男人,正低头在玩手里的游戏机,听到我车子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冲我招招手起身走过来。
我开门下车,远远地问他:“Eden?”
“Terri!”他过来伸手给我:“Nice to meet you.”
他的面貌看着很友善,头发一根根梳理得整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穿着西裤、衬衫和西装外套,没有领带也没有扣上西服的扣子,很随意的样子。Eden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开门见山地说:“Let me show you the house. ”
我跟着他过去看房子,忍不住问:“这里真的是trailer park?”
“I guess.”Eden说:“反正这里都是这样的小屋子,跟trailer差不多大小。只不过,这个地方是比较高管理费的,距离海边近但是又不是那么近,有树林有trail有Russian river,很多人是买来周末度假用的,自住的比较少。”
“是你买的?”我等着他打开门的时候问。
“我以前周末在这边冲浪,会住几天。”他拧开了门,做个手势请我进去。
屋子确实不大,但是也比我在Moon dance住得大了不止一倍。有完整的厨房,巨大的冰箱,精致的浴室,Queen size的床,墙上还有50寸的超薄彩电。我诧异地看来一圈,忍不住说:“这也太豪华了一点。”
“Come with the package.”Eden耸耸肩告诉我:“买来就是这样的,我没有怎么动过,除了买一点小电器之外。你看看行不行吧,反正,现在我也没有太多时间玩,很少用得上。Wi-Fi你需要自己申请,我不负责。”
“比我想象得好太多了。”我坦诚地说:“我听说是Trailer park,以为是很简陋的地方。”
“噢,这里后面呢是一个family farm,他们有羊经常跑过来吃草,”Eden对我说:“管理处去交涉过很多次了,都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可能会在门口的草地上看到羊。”
“这我无所谓,”我说:“我只是需要地方给我的狗。”
“我个人对狗没有意见,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是dog friendly,你可以随便遛狗,”Eden说:“但是,如果它弄坏了我的东西,你要赔偿的。”
“那当然,”我说:“没问题。”
Eden看了看我,问:“你的狗呢?”
“在车上。”我说:“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怕狗。”
“不会,”他问我:“May I pet your dog?”
“Sure.”我打开门出去,让Keanu下来。他畅快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开始四处嗅,然后找到树下抬腿撒尿。
“Wow,”Eden站在门廊上看着Keanu,问我:“Is this。。。What is he?Or she?”
“他叫Keanu,”我犹豫了一下,隐瞒道:“Husky mix.”
“Really?”Eden说了一句让我吃惊的话:“我第一眼看到他,还以为你养了一头狼呢!他的眼睛很凶狠。”
“He is very friendly. ”我睁眼说瞎话道:“很好相处的。”
Keanu跟着我慢慢靠近小屋,抬头看了看Eden,没有太多搭理他,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新鲜的味道上了。
“Hello buddy!”Eden蹲下来叫他,Keanu过去闻了一下他的手,绕到他身后去闻屋子的门。
“他很漂亮。”Eden对我说:“我觉得你们俩会喜欢这里的。”
“谢谢。”
“Terri,”Eden对我说:“你既然接受了这里,那就是算加入了,是吧?”
我点点头。
“把你的电脑给我,”他说:“在你开始工作之前,我需要检查一遍然后装上一些软件。”
“噢,我没有电脑。”我不好意思地说。
“你没有电脑?”Eden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外星人一样,问我:“怎么会有人没有电脑?”
“旧的。。。太旧了。”我说:“我明天就去买一台。”
“这里买东西不是很方便的,这是比较大的缺点,”Eden无奈地说:“你看到大冰箱没有?以后,你得多买吃的,回来自己煮饭。这里饭店选择也很少,跟你以前住的地方区别很大。”
“这没关系,”我说:“我可以煮。”
“我们是希望你明天就能上班的。”Eden很直白地说:“要不,我卖一台给你吧?明天早上你过来我们的。。。办公室,我给你一台全部装好的电脑。”
“明天就上班?”我迟疑了一下,Eden立刻说:“我忘了说,你可以带狗来的。”
“你们的效率真高。”我感慨道:“我有些不习惯。”
“小公司的好处嘛!没有那么多人浮于事,”Eden笑着说:“未来大CEO亲自接待你噢!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
我摇摇头。
Eden看到Keanu走近他,伸手摸摸他的后背,说:“厨房有个外卖是给你的,热热吃吧!公司的地址我贴在冰箱上了,找不到的话打电话给我,明天早上9点,请准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