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先生在南加东区买了一栋办公大楼。新冠病毒就来了,经济重挫,于是大楼就有好多待租的空房间。老靳趁机改建装修,把所有的门都换新,准备迎接新开客户。 这大楼位置偏远,常出现异常状况:流浪人躲进大楼,随地撒尿,警察来请他出去了;原租客翘开空间,自动扩大租用面积;前几天又有人报告:“一个黑人女孩住进了那间空关的【律师办公室】”靳先生闻讯赶去现场,果然一个二十多岁的黑姑娘住在了里面,还养了一只狗狗。她说是交给某人1千块钱“租来的”房间。那个“某人”不知哪儿去了。
靳告诉她:“我是房主,请你赶紧搬出去吧。要不然警察来了,你就要进监狱了。这是非法侵占。”他是几十年的老地主了,经验丰富,说到做到。
那黑姑娘居然摇摇头不走,任警察来带她进监狱去住。她的腰里别着一把刀,蛮吓人的。靳先生只好报警。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让她带着两只箱子上车去了警察局。警察会先检查她是否有精神问题,如果有精神病,就送她去精神病院。如果没病就释放。同日,动物中心来人把狗狗也带走了。此事就算了结。
前天又有人打电话来报告:楼下的正门有一片玻璃遭砸,碎玻璃撒了一地。靳先生正忙,直到天黑后才有时间。他决定过去看看,如果不及时补好门面,又会有人进来捣乱。
这天我有些累,早早躺在床上听加州地主群的网课,讲员介绍房屋出租和管理经验,还有白蚁问题。大家讨论热烈,10点多还意犹未尽,老靳的电话响了:“我准备去大楼看看,玻璃被人砸碎。我需要有人一起去,可能要找警察,一时找不到人,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听到这紧急命令很同情老靳,那地方白天冷清,晚上一个人去检查碎玻璃门,确实有些恐怖!他说:“我会带着枪,别怕!”我没有理由推辞,就不顾一切开车直奔而去。做个房东不容易,随时遇到危机要及时处理。
晚上开车有些紧张,就在车上放了一条小被子,太晚了就可以车上休息等天亮。
人的潜力似乎是不可估量的,本来已经倒头要睡的人,开车到公路上又神气活现起来。明亮路灯,风吹树动,川流不息的车辆加上动人的音乐,是一种享受!我加快速度希望赶在老靳之前到达。不料215公路封了!我被GPS带到了一片无人区,这里的道路狭窄,灯光忽明忽暗,完全失去了方向。我开始慌起来!我担心有人突然跳出来拦住我的车,我就死定!
周围一片寂静,看不到任何商店,民宅。 GPS箭头指着前方,它永远指着前方! 即便你走错了,它依然让你向前,向前!有时候它会带着你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圈,那是最可怕的事!如果我迷失在这片陌生的区域,老靳就没有人帮他了!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知道我丢失在哪儿。我渴望能赶快开到有人的地方停下,在车里等天亮。
GPS 终于画出了215 公路的入口!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前方却出现一个桥洞,有辆警车闪着彩灯,我赶紧左转,老靳还在等着我两肋插刀呢! 不浪费时间!
老靳电话响了:“我已经到了。”他比我远,居然还先到了?令人尴尬,是我自己开车迷路太慌张!不说了!
5分钟后我到达大楼,靳先生把停车场的铁门打开,我们驶进了空无一人的停车场。
月光照耀着大楼的玻璃门,里面漆黑,四周街道沉睡,无车无人梦中的寂静,我心恐慌。靳先生用钥匙打开了门,我不敢进去,万一里面有人冲出来,怎么办?老靳大声说:“别怕! 这是我的大楼! 我带着枪呢!”
我提心吊胆地跟着他进去,六神无主! 他先带我走到那个黑姑娘住的房间看看,门锁被翘坏,门被撞裂,撕掉一片皮,一付警匪电影里的犯罪现场,要修复不容易! 屋里有一股浓烈的大麻味。黑姑娘的桌子上半瓶烈酒,还有一只高脚酒杯,看来走的慌忙,酒未尽 。老靳打开厨门一看,对我说:“哈!这些都归你了!” 我看到里面有几只花花绿绿的胸罩,不知说啥。心慌!他还有心情带我参观,快点离开这里!
这4万尺的大楼里,只有我们两人,走廊上房间的门都紧闭,不知里面会不会藏着人?我非常紧张,有些后悔不应该来,太恐怖了! 这时候老靳拿出他的黑手枪摆弄起来,说:“我这里有枪!”
我看了一眼,那是一把黑色的.38口径的大手枪!心里更加恐惧,万一他失手? 就这时“砰!”一声巨响!一大团白色火花炸开,眼前啥也看不见了! 我吓的跳起来,大声尖叫“啊!”心要蹦出来!女人遇到危机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尖叫!靳先生说想把子弹上膛,以防万一,结果“万一”果然出现: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了地砖上!
我赶紧调整心情,让自己尽快冷静。老靳说“我是想把子弹上膛。你倒是还好,没有很紧张嘛。” 其实我已经要崩溃了!如果在这黑漆漆的大楼里,他意外走火打中了我!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知道! 而当一个人误杀了人,面临监狱和重罚的时候,会怎样?他会报警救我,还是给我补上几枪?然后拖进一个空房间,慢慢处理?我不知道。我想此时此刻他也紧张吧?!
我好想快点离开这里!但又想到玻璃还没修好,不好意思走。每当我恐慌的的时候,就特别安静,生怕刺激别人,造成更大的危机。我故作镇静:“你的地砖还很牢,子弹都打不碎,我房客把地砖都踩碎了”。 心想老靳买这个大楼真不容易,我是不敢的!
枪在任何地方走火都是有罪的,私人携带枪支是要有专业执照的,这些我们都不懂。女人的直觉一向准确。当老靳说“我有枪”时,我就有种不祥之兆。前几天一个视频拍到新教练在靶场里弄枪走火,子弹打穿自己手臂射中女学员,当场毙命。今晚我也亲历了枪走火!还好老靳的枪口没有对着我。我要回家!以后晚上绝对不跟有枪的人在一起工作! 太危险了!
我们必须尽快修好玻璃!我硬着头皮跟老靳上了楼,他打开了工具间,里面大小工具和零件排列整齐,应有尽有!我找到一片有机玻璃,老靳拿着电钻下楼。我是走在前面害怕,怕关着的门里跳出个人来!走在后面也害怕,怕突然有人在背后开枪!老靳看不出我的慌张,坦荡走到楼下把那块玻璃钉上!老靳手艺不错,工具齐全,做事利落。夜幕下大楼死一般的寂静,月光清冷照在门前,只听着电钻“噌……”响彻夜空,我对老靳说:“我们都是‘万元户’了,不值得这样做啊!”
终于把大楼的门玻璃洞被堵上了。我们收工回到工具间,老靳拿出一叠工资给我,我慌里慌张数了三遍,都是不一样的结果。老靳打开了工具间的收音机,又开了灯,留下一点人气才离开。他开车引路,把惊魂未定的我带回215公路,畅亮的公路和穿梭的车辆,让我重新回到人间。
疫情隔离半年多,闭门居家很无聊,经历了这场死里逃生的两肋插刀活动,今晚的家里真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