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系列五:刘后听政之十六:宋仁宗生母李宸妃病故与西平王赵德明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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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元年(辽重熙元年)即公元1032年春正月初一(壬申),辽太后登御正殿,接受辽兴宗耶律宗真与群臣的朝拜。

正月初四(乙亥),北宋朝廷任命江陵府知府会稽人杜衍为河北都转运使。当初,朝廷让杜衍守荆南时,殿中侍御史郭劝上言说杜衍清廉正直,应当留在朝廷,但当政的太后刘娥不听。刚好河北缺乏军费,朝廷便让杜衍前往经营这事。杜衍到任后,并不增加租赋,而官府的用度也很充足。

正月初六(丁丑),辽兴宗前往雪林。

正月二十二(癸巳),北宋朝廷下诏说:“按举官员上奏弹劾所部官吏而反被他们诉讼时,自今以后朝廷不得受理。”

二月初二(癸卯),监修国史吕夷简上呈《三朝宝训》三十卷。二月初五(丙午),朝廷为了防止广南官员贪赃受贿,下诏不许他们超过两任。二月初九(庚戌),朝廷任命许州知州兼定国节度使张士逊为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二月十七(戊午),朝廷录用已故宰臣孙子,并让他们试将作监主簿。二月二十三(甲子),朝廷下诏说,员外郎以上退休致仕的官员,朝廷将录用他们一个儿子为校书郎,三丞以上的则录用为斋郎。

二月二十六(丁卯),刘太后封病危的宋真宗顺容李氏为宸妃。当天,宸妃病故。李宸妃最初生了宋仁宗,皇太后刘娥马上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宋仁宗赵祯即位超过十年,李宸妃默默地身处在先帝的众多嫔御之中,从未表现得跟别人不同。人们都很害怕刘太后,所以没人胆敢提到这事。直到太后去世,宋仁宗始终不知道自己是李宸妃所生。李宸妃病危时,刘太后才为她进位。李宸妃终年四十六岁。

开始时,宫中没有为她治丧。宰相吕夷简上朝奏事时,趁机进言说:“听说有位宫嫔去世。”太后吃惊且略有些担心地问道:“宰相想干预宫中的事吗?”于是带着宋仁宗一道起身退朝。过了一会,太后独自回来,坐在帘下,召吕夷简进来问道:“一个宫人死了,跟相公有什么关系吗?”吕夷简说:“臣在宰相位置上待罪(谦称),朝廷内外的事都必须干预。”太后愤怒地说道:“相公难道想离间我们母子?”吕夷简说:“太后如果不以刘氏为念,臣自然不敢说什么。如果太后还念着刘氏,那么该嫔御的丧礼就必须从厚。”太后恍然大悟,急忙说:“你说的是李宸妃。那该怎么办?”吕夷简于是请求在皇仪殿治丧,用一品礼仪将李宸妃下殡在洪福寺。吕夷简又跟内侍罗崇勋说:“宸妃应当以皇后的服饰殡殓,使用水银实棺。”有司部门迎合太后的意旨,借口岁月不利,不肯这么做。当时太后下诏,要凿开宫城的墙壁让灵车出丧,吕夷简因此急忙请求入宫应对。太后揣摩到他的用意,派罗崇勋去问他。吕夷简说:“凿开宫墙不符合礼制。丧车应当由西华门出去。”太后又派罗崇勋跟他说:“没想到爱卿也这样!”吕夷简说:“臣位居宰相,理应当廷争论。太后如果不肯,臣终究不会退下。”罗崇勋来回走了三趟,太后依然不许。吕夷简严肃地跟罗崇勋说:“宸妃生下陛下圣躬,而丧事却不根据礼法。将来必定有人因此获罪,那时别说我吕夷简今日没有上言!”罗崇勋怕了,急忙赶回宫转告太后。太后这才答应。

三月初一(壬申),辽兴宗再次任命尚父漆水郡王耶律迪礼为特里衮。

辽太后亲自摄政,马上追封他曾祖父为兰陵王,父亲为齐王,各个弟弟也都封王。萧氏的家奴成为团练、防御、观察、节度使的多达四十余人。许多南京(幽州)的无赖占名成为乐工,摇身一变成为萧氏的家奴。

三月十七(戊子),北宋朝廷首次颁行《天圣编敕》。

太常博士安丘人明镐,最初担任蕲州幕职。蕲州知州邓馀庆贪婪残暴,行为不法,州事都由明镐持正。薛奎领秦州和益州时,都聘用明镐,让他跟随在身边。这期间,明镐在益州同判任满回朝,宋仁宗赐他入宫应对。宋仁宗征求辅臣对明镐能力的看法,薛奎说:“明镐不但有文学才能,而且深沉勇鸷,能决断大事。希望陛下马上启用他。”三月十八(己丑),宋仁宗任命明镐为代理开封府推官,并很快就正式任命他为推官。

江、淮一带发生干旱。三月二十七(戊戌),朝廷下诏各地重审在押囚犯,将流放以下降罪一等,将杖刑和笞刑的全都释放。次日,朝廷免除婺、秀二州的丁身钱(即人口税)。

这年春季,辽兴宗举行大蒐(以田猎为名义的大规模军事演习;通常每五年一次)。辽太后担心辽兴宗感怀生母齐天皇后养育之恩,便趁他出蒐,派人飞马到上京弑杀皇后。皇后说:“我其实无辜,天下人全都知道。待我沐浴后再死,行吗?”使者于是退下。当他又回来时,皇后已经死了,时年五十。太后接着杀了皇后身边的一百多侍从,以庶人礼仪安葬了皇后。

夏四月初六(丙午),宋仁宗亲自重审囚犯。四月十八(戊午),棣州知州王涉因占用官地作为职田(收租赋作为俸禄),被发配到广南牢城。

五月初三(癸酉),朝廷派使者检核河北城池的兵器盔甲,并秘密访察官吏的能力已否。五月十二(壬午),朝廷废置杭、秀二州的盐场。

六月,殿中侍御史冀人张存上疏说:“陛下即位以来,延纳至言,毫无忌讳;华夏之人,共思谠直。自从前年秋季下诏取消百官转对(轮流入宫应对)以来,去年冬季朝廷黜降了御史曹修古等人,不久前又听说进士林献可因上奏封事被流窜到遥远的岭南;以致人心惶恐困惑,朝廷内外都猜不透怎么回事。臣担心自今以后,忠谠正直的言论与理乱安危的要机,都将蔽而不达。”因此援引周昌、朱云、辛庆忌、辛毘等人的事迹以增广宋仁宗的见识。

参知政事王曙因病请求辞职,朝廷于是在秋七月十七(乙酉,《宋史》作十二天后丁酉)将他罢免,改任资政殿学士和陕州知州。

七月二十二(辛卯),朝廷将门下省当作谏院,将门下省搬迁到右掖门的西面。先朝虽然任命谏官,然而从未设置谏院。当陈执中成为谏官后,屡次请求设置谏院。谏院就是从这时才开始的。

七月二十七(丙申),朝廷下诏让各路转运使举荐国子监讲官。次日,出现太白昼见(白天见到金星)的天象,过了整个月才消失。

这期间,辽兴宗到平地松林游猎。

八月初三(辛丑),北宋朝廷任命三司(盐铁与度支和户部)使兼兵部侍郎晏殊为枢密副使,并于五天后(丙午)任命他为参知政事。

同时,辽兴宗在刺河源停留。当天,皇子耶律洪基出生。

八月十六(甲寅),北宋朝廷任命杨崇勋为枢密副使;并于八月二十(戊午)下诏让国子监重修七十二贤堂,并为左丘明以下二十一人作画,身穿本品衣冠。

八月二十三(辛酉),朝廷授任吐蕃首领嘉勒斯赉(即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兼爱州团练使。

次日,新修的文德殿落成。当夜,大内失火,火势蔓延到崇德、长春、滋福、会庆、崇徽、天和、承明、延庆等八殿。宋仁宗和皇太后在苑中躲避大火。第二天即八月二十五(癸亥),他们转移到延福宫上朝。

八月二十六(甲子),朝廷任命宰相吕夷简为修葺大内使,枢密副使杨崇勋为副使。次日,朝廷下诏让群臣直言朝政的缺失。先前,大内失火时,百官早晨上朝而宫门不开。辅臣请求入宫应对,宋仁宗于是登御拱宸门,百官在楼下拜谒,只有宰相吕夷简单独不拜。宋仁宗问他为何,吕夷简说:“宫庭有变,群臣希望一睹陛下的真容。”宋仁宗举起帘幕后,吕夷简方才下拜。

八月二十九(丁卯),朝廷宣布大赦,下诏说:“营造殿宇,应当遵循祖宗的旧制,务必尽量减省。”

当时宦官负责追查火灾事故的肇事者,认为是缝纫工的烫斗引起的,而缝纫工也被迫服罪。朝廷将他们关进开封府监狱,让京尹定案。代理知府程琳觉得案件有疑问,于是让人画出大火烧过的地方,然后说:“后宫人多,而且居住的地方狭小;他们的炉灶靠近板壁,而板壁年久干燥,容易着火。这基本算是天灾,不应当对人治罪。”监察御史宜兴人蒋堂也上言说:“着火时毫无痕迹,谁知不是天意?陛下本应当修德应变,如今却反要归咎于宫人,将他们交给官吏。宫人被关进监狱,受到逼供,有什么不会承认?这样赐他们去死,等于是加重天谴。”宋仁宗为此放宽处罚,最终没人被处死。

这月,殿中丞河南人滕宗谅和秘书丞大名人刘越奉诏上呈密封奏事。滕宗谅上言说:“国家以火德而称帝王。现在火失其性,自然是由于政失其本。”因而请求太后归政于宋仁宗,而刘越直接请求太后还政,言语尤其鲠直。朝廷对他俩的奏折都没有答复。

九月十九(丁亥),永兴军上言,说左卫大将军分司西京李士衡去世。李士衡先后管理财政二十年,虽然才智过人,然而历来贪婪,家资多达巨万。他在长安巷里修建的巨大府第,俨如宫殿一般。

九月二十二(庚寅),朝廷因旧的册宝被大火烧毁,所以下令重新制作册宝。有司上言说册宝是皇帝的法物,总共需要黄金二千七百两。宋仁宗下诏,改用银子制作,然后在外面镀金。

九月二十八(丙申),皇太后拿出中宫的金银器皿,从左藏换出二十万缗钱,用以帮助修复大內。

冬十月初二(庚子),出现五道黃白气贯穿紫微垣的天象。

十月十一(己酉),辽兴宗前往中京。

十月十九(丁巳),宋仁宗下诏让汉阳军开放府库的谷粟赈济饥民。

十一月初七(甲戌),因大内修复成功,宋仁宗到天安殿举行恭谢天地的礼仪,接着去拜谒太庙,宣布大赦,改元为明道。他还为百官进秩,优赏诸军。当天,他回到延福宫。

十一月十二(己卯)是冬至,百官到文德殿庆贺皇太后,宋仁宗接着登御天安殿接受朝贺。

也在这天,辽兴宗率领群臣为太后上尊号为法天应运仁德章圣皇太后;群臣也为辽兴宗上尊号为文武神圣昭孝皇帝。辽国大赦,改元重熙。辽兴宗依然采用耶律资忠的进言,还没到一年又再次改元。同时,辽兴宗任命萧萨班为祗候郎君。萧萨班是萧孝穆的儿子。他生性廉洁耿介,风姿爽朗,善于马球和驰射。辽兴宗每次饮宴时,总喜欢诙谐戏谑。萧萨班虽然承蒙宠信眷顾,但依然经常以礼自持,所以得到时人的称誉。辽人萧罕嘉努,少年时就好学,博览经史,通晓辽、汉文字。他曾担任右通进,掌管南京栗园。到这时,辽兴宗任命他为同知三司使事。

十一月二十四(辛卯),宋仁宗进封皇叔孟王赵元俨为荆王。

定难节度使西平王赵德明(即已故夏主李继迁的儿子)总共娶了三姓:卫慕氏生了赵元昊;咩迷氏生了赵成遇和赵讹藏;屈怀氏生了赵成嵬。赵元昊小名叫嵬理,羌语叫惜为嵬,叫富贵为理。赵元昊生性凶鸷猜忍;圆面高鼻,身高五尺多(一米七左右)。他通晓佛学,精通蕃、汉文字,案上放着法律书籍,还经常携带《野战歌》和《太一金鉴诀》。他曾突然带兵袭击夜洛隔可汗王,打败他后,夺取了甘州。赵元昊还多次劝谏赵德明不用对中国称臣。赵德明当即告戒他说:“我长久用兵,最终没有什么好处,只是突然劳累了自己而已。我们部族三十年来穿戴锦绮,这都是大宋天子的恩典,不能辜负了他。”赵元昊说:“身穿皮毛,从事畜牧,对我们蕃人非常方便。天生英雄,应当称王称霸而已,穿戴锦绮能有什么作为!”攻陷甘州后,他又举兵攻拔西凉府。这时赵德明病故,赵元昊继立。

十一月二十五(壬辰),延州上言,将西夏王赵德明病故的事奏闻朝廷。宋仁宗下诏为赵德明取消三日朝会,追赠他为太师和尚书令兼中书令,并任命度支员外郎朱昌符为祭奠使,给他丧礼的赙绢非常优厚。宋仁宗和皇太后都为赵德明在苑中身穿丧服,百官前来奉慰。

次日,宋仁宗任命赵元昊为检校太师兼侍中、定难节度使、西平王,并任命司封员外郎杨告为旌节官告使。赵元昊袭封西平王爵位后,立即暗中准备反叛北宋的计划。当时北宋改元明道,而赵元昊为避父亲的名讳,在国内只称显道;虽然依旧贡奉朝廷,然而僭越的心事早已萌芽。他最初对待北宋使者,设席时自我尊大。然而杨告自己到宾客位置入座,不肯屈从于他。杨告又听到屋后有数百人锻造铁器的声音,知道他必定会反叛,但因为害怕而不敢直言。杨告是宋太宗时内殿崇班杨允恭的儿子。

十一月二十九(丙申),宋仁宗下诏让苏州将他们没收的前相丁谓的庄田还给他家,并任命他儿子前内殿承制丁珝为供奉官。

这月,辽兴宗也册封赵元昊为夏国王。

十二月初三(庚子),宋仁宗下诏定于来年二月亲自到皇家籍田耕作,并先请皇太后去恭谢宗庙,暂时取消南郊的大礼;恩赏一并等到大礼完毕后施行。次日,他命令礼官认真制定籍田及皇太后拜谒太庙的程序仪注。开始时,太后想完全使用帝王的衮服。参知政事晏殊援引《周官》里的王后礼服回答,结果让太后很不满意。辅臣因此都犹豫不决。参知政事薛奎说:“太后如果一定要如此穿戴,将如何到太庙下拜?”因此极力反对。太后为此改穿了礼服。她虽然最终没有完全采纳薛奎的建议,但毕竟多少还维持了礼法。

十二月初六(壬寅),朝廷任命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杨崇勋为枢密使。杨崇勋入宫向宋仁宗和太后谢恩时,太后跟宋仁宗说,先帝在时总是称赞杨崇勋最为质朴可信,能胜任大事。朝廷所以又超次升迁了他。

十二月十六(壬子),朝廷任命太子中允安阳人韩琦为太常丞兼直集贤院。当初,韩琦举进士时名列第二。正在唱名他时,太史上奏,说日下出现五色云。宋仁宗身边侍从都向他道贺。

十二月二十一(戊午),宋仁宗下诏,要求地方官府在擒获劫盜时奏闻朝廷裁决,不得擅自处死。

十二月二十二(己未),上密封奏事的人上言说:“近来朝廷下诏,说当淮南发生饥荒时,有些富人雇穷人家的男女当佣人;所以现在官府必须将他们赎回送还。如今民间不敢再雇佣人,而有些穷人又无法自存。还希望朝廷听其自便。”朝廷准奏。

次日,朝廷命令代理三司使李谘同翰林学士盛度和王随商议解盐(解州的盐,解州即今山西运城)的盐法。天圣八年(1030),朝廷允许解盐盐池通商,实行了一年后,盐池年收入比天圣七年增加了十五万缗;但第二年却亏损了九万;接着又更加亏损。所以朝廷下令李谘等人重新商议。盛度和王随当初都建议通商更为便利。

十二月二十六(壬戌),西北出现苍白之气横贯天空。

这年,太常博士兼同判陈州范仲淹,因京师很多人不通过有司部门而由禁内直接署官或封赏,所以将奏折附在驿邮上奏,以唐中宗朝代用墨敕斜封官为警戒。他又屡次谈论内宫降敕(即不通过中书门下)的弊病。也在这年,京东、淮南、江东都发生饥荒。

同时,辽兴宗任命萧孝友为西北路招讨使,封他为兰陵郡王。先前,萧革任招讨使,专门靠威严管制西羌,而西羌诸部大多反叛。萧孝友下车伊始,就对西羌多加绥靖安抚。西羌人每次入贡,他马上就增加赐给他们的赏物,羌人因此安定。但后来辽人逐渐姑息西羌,西羌诸部桀骜之风因此盛行。萧孝友是太后的弟弟。太后的几个弟弟中,惟有萧孝穆的地位最高,也最怕太后。他得到赏赐时,总是马上推辞不受,妻儿也从无骄色。而萧孝先最为骄横,尤其当权用事。

太后的姐姐秦国夫人,早年就寡居,名声不好。太后见长沙王耶律色嘉努姿容俊美,居然将他的妃子杀了,而把秦国夫人嫁给他。太后妹妹晋国夫人,喜欢户部侍郎耿元吉的俊秀外貌。太后听从晋国夫人的请求,也为她杀了耿元吉的妻子,然后将晋国夫人嫁给他为妻。

这年,辽国选拔进士刘师贞等五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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