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三道四（46）老人与狗
我一生没有养过狗。没有想到，到老了，在美国的新泽西有缘遇到一只特别逗人喜爱的小狗狗……
小狗狗的主人是我女儿的闺蜜，闺蜜一家要去西雅图，与她先生父母一起欢度圣诞佳节，就托我女儿帮她照顾一下小狗狗。
小狗狗真是好聪明，我们老两口还是一个多月前在家附近的公园里与它邂逅，它来到我们家，进门就扑上来亲亲热热，没有一点点陌生感。
它大概在家已经养成习惯，每天早、中、晚都要出门遛一遛。
我每天早上七点左右起床，它立即来我身边，看着我穿衣、洗漱，步步紧跟，那眼神似乎在告诉我，快点带我出去方便一下吧！
出门之前，必须给它套上狗绳，只要我把绳套往它前脚一放，它立即抬脚。全部套好后，它就走到门口等着开门。一出公寓大门，它就到路边尿尿，真是来不及了！但是它就是能憋住，不在房间里尿尿。
最有意思的是晚饭后。它急着出门，先来到我身边，就像小孩一样嘤嘤哼哼，我装着不理睬。它又跑到我老伴那里撒娇，见老伴也不站起来，转头去找我女儿，不仅撒娇，还“拖”着往门边去。逗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出门，它跑在前面，欢蹦乱跳！疫情期间，它给我们增添了许多乐趣！
几天与小狗狗零距离接触，让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美国有那么多老人喜欢养狗！
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的两个弟弟相继参加工作之后，父亲被鄂州严家大湾生产队请去当师傅，指导他们种植茉莉花。母亲随父亲去农村料理父亲的日常生活。两老住在那里，我们兄弟几个都在武汉市工作，交通又不方便，只有节假日才能去乡下看望父母。当时，那里虽然已经有电灯，但没有电话，更没有电视，可以想见两位老人该是多么寂寞！他们去乡下不久，国庆节放假，我们夫妇俩回家，就看到一只大黄狗，蹲在家门口，见我们要进门，立即起来对着我们狂吠不止，看着那只大黄狗，我们进不得又不敢退。我妈妈在屋里高声喊着：“不要叫！”等她老人家移动三寸金莲走出门，大黄狗才老老实实蹲下去，看着我们走进了家。它又跟着我们进“堂屋”（客厅）来，围着我们嗅了几圈，蹲在旁边，似乎在听妈妈给我们讲乡村生活，妈妈告诉我们，生产队对他们两老的关心和照顾是无微不至的，让我们不要担心。然后告诉我们，爸爸一心在花园指导徒弟们侍弄茉莉花，这不，节假日都不休息，又去花园了。妈妈拍拍大黄狗说：“去花园叫李师傅回家！”它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妈妈身边看了看，妈妈又拍了拍它，带它到门口说：“快去叫李师傅回家！”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黄狗跟在爸爸后面回来了。
哇！真的是狗通人性啊！
三天以后，我们要回武汉了。从父母住的严家大湾到葛店乘公交车，大约五六公里。我们出门，大黄狗就一直跟着。出了大湾，我们让它回家，它站在那里不动，我们继续走，它又跟着我们，一直送我们到葛店还不走，直到我们上车，车子开动后，才看到它往回走，我真担心，离家这么远，它能回家吗？
这几天遛狗，我终于明白了，狗走多远都能找到自己的家，靠的是它的记忆力和嗅觉！
我忽然又想到著名音乐家萧邦的《黑狗》。
那是在1986年十月初，我应邀到北京参加人民教育出版社语文实验教材《写作》修订工作时，恰逢国庆佳节，北京著名语文教师张必锟先生请我们几位参加修订工作的老师去他家聚一聚。
张先生在家宴之前，请我们听他弹钢琴。他每弹一曲，都先讲这首曲子的创作背景。当时，还有一位老师没有到，他说：“我先讲一个等人等出了一首钢琴名曲的故事吧！”
说的是著名钢琴家萧邦去看他的情妇时，因情妇还没有起床，萧邦在客厅等候，无聊至极。恰好，一只小黑狗也无聊，自个儿打转，想用嘴去咬自己的尾巴，转了许多圈都没有咬到。萧邦见此，灵感忽来，于是谱成了钢琴名曲《黑狗》。
听了故事之后，再听《黑狗》，仿佛看到那只小黑狗在“自个儿打转”，萧邦的灵感由此及彼，创作了圆舞曲：开始是小狗顽皮雀跃的情景，中段优雅从容，表现情人的雍容富态，末尾又是小狗淘气嬉闹。张老师弹奏时神情全然陶醉其中，遗憾的是听者无一人能闻声起舞。实在是我们这被耽误的一代人，承载不了人类文明的传承！还谈什么命运共同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