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是個好東西,它使遠在天邊的老同學可以”若比鄰。憶憶舊,聊聊新:最近都在玩什麽什麽幺蛾子?在讀什麽書,在炒什麽菜?腦袋好嗎,下圍棋、象棋,還是國際象棋?腿脚利索嗎,只能每天走五百步嗎(我的每天走,我們班有跑馬拉松的,速度是埃塞牛跑兩個馬拉松,他跑一個);胳膊還行吧?每天打乒乓,還是打羽毛球?老婆不閙活吧,人過六十少膩歪,做好飲食男女就不錯。
四年前,我加入了我大學班的微信,一方面是我大學同房死纏爛打、拼命動員;一方面是老婆鼓勵鼓動:人得入世。她不喜歡我整天仙風道骨。問她:”可憐天下父母心“是誰寫的詩句。
歲月呀是個什麽玩意?進到微信裏敞開心扉一聊,十之八九都沒變。
我大學班有四十個人,差不多四、五個在國内是廳局(算高幹吧?住院得住單間吧,自己不用交錢吧?);四、五個是中國科學院的學科帶頭人(幾乎都是海歸、有指揮百十來口人的,也有只管十來八個的,只有一個,幾乎是學部委員);四、五個是處級、四、五個是退休快退休的教授副教授;兩三個自主創業。其他的全在國外撲騰。人人也都撲騰得不錯。溫飽不愁,有房有車,花錢不想,游蕩世界。
四十多年過去了,老同學在一起都聊些什麽呢?我們科班是物理,肯定不能聊宇宙爆炸,量子糾纏。多在聊馬拉松,太極拳,象棋,圍棋,乒乓球,羽毛球,種蘿卜,炒豬肝,大力士,小美女,鉄頭功,水蛇腰。。。
後來我發現國内的同學普遍喜歡扳手腕。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比如顯唄顯唄。比如我們班的馬拉松漢子就愛發跑到終點的相片。還特別愛和我聊。我問他些馬拉松的事,他說他2018年就收腿了。我說,好不容易有一腿,幹嘛要收?他說;老了。我出一個上聯:收一腿,留一腿,兩腿窩心。哥們被難住了。
後來我們又瞎侃,侃到清朝的李調元(四川籍大官),侃到了米粉店的老闆出對上聯:”八刀分米粉“,難倒李調元。現在有百度,不難。“千哩(不要口)重金鍾”。繁體字的鈡有兩個:鍾、鐘。朋友關係的童是正解。現在的百度有時很扯淡。
我大學班裏只有一對成了夫妻。男的當年和我同房。很厲害,據説當年高考物理得了100分。他是老三届的,人在美國,物理的理論和動手都很强。聊天邏輯,聊天强勢,誰要敢説他説的不對,他就給你引文據典。有一次説到了南京大屠殺。惹着了我們班的一個廳級同學。倆人先是辯論,后來粗話上陣。最後“老三届”的老婆,我當年的宣傳委員大喝一聲:退群。紅顔一怒為老公。大家都傻眼了。
我有時也吃飽撐。比如有人貼個貼子,說一個美國小夥在中國坐了高鐵,半個美囯炸了鍋。我囘了句:沒炸鍋。結果引來有人說:哎,你怎麽老揭共產黨的老底?哪跟哪?
國内人分兩派,國外的都是自由派。我成天呼籲:要用欣賞的眼光看同學。但是“共產黨的哲學是鬥爭哲學”,“造反有理”是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感覺是中國正常説話的基礎壞掉了。
后來我到了趟奧斯維辛,回來給人家說。那的監獄比我們上大學時住的宿舍好太多。微信賬號就被封了。我消停了。
前些日子,我在北卡的好友又來了,鼓動我重新回群,説是我們班的開了新群。我們班分裂了。我架不住哥們苦勸,注冊跑到新群一看,大家不聊風花雪月,也不聊四維時空,專門弄些帖子,調侃中國執政黨。本來調侃是我的强項,但是我特別怕麻煩。現在的中國執政黨魁,太醜了。哪還值得調侃?
我感覺國内老頭比我無聊得多。我有一塊地,讀書讀累,電影看累,下棋下累的時候,挖挖土,簡簡苗,收個菜花,收顆大白菜弄把葱,中午跟老婆過飲食男女的幸福時光。然後睡個香甜午覺。老了,日子就得五花八門。
微信其實沒啥意思,特別是轉貼。
祝福我的老同學們聊得歡實。
1/23/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