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話和文章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文章比説話長一些,更有章法一些,更有邏輯一些。新中國耄説話、寫文章在新中國執政黨裏都是一把手(當然,他的那些文章不一定都是他寫的)。耄執政到死二十七年(差半個多月),説過多少話,沒人能記得,他自己倒是經常說新話時忘了他說的舊話。
我是在聼耄話裏長大的。能記得最早的耄話大概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文化大革命開始的時候,我開始我的小學後半段。大概認識了幾百個字。我爸一九六五年就退休了,在家閑著沒事,就成天管理我。倒也沒有多少具體,現在我只記得要我每天寫二十個大字,他認爲寫的好的就畫個紅圈。
我本是個乖孩子,我爸要求我做什麽,我就做到什麽。我認的字大多是在小人書裏和大字報裏認識的,不認識的字就照我爸說的“查字典”。記不清是哪一年了,中國有了紅寶書《毛主席語錄》(中國人的聖經)。
第一頁第一條: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什麽是理論基礎的”主義“,我們當然不懂。倒是滿大街的”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頭萬緒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讓人更明白些。但是耄爲什麽不直接說“指導們思想的理論基礎就是”造反有理“”呢?專門和人民彎彎繞?
後來上中學了,正經開始學著寫文章。我爸就是教語文的,整天在家叨叨,論説文,記敘文,多少要素?特別煩人。實際上當年讀的文章,一開頭都是“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冲霄漢”。我們班的形勢和全校一樣,而我們學校的形勢和全國一樣形勢大好。。。(我家吃了炸醬麵)。我就愛按著自己想法寫文章。
耄教導我們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就最講認真。耄又教導我們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對寫文的動賓結構,偏正結構是很熟的。在我看,這認真,和“苦”,和“死”,都是“怕”的賓語。這“認真”差不多就是苦,死。共產黨就最講苦、死。當年,“毛主席的書呀我最愛讀,千遍那個萬遍呀下功夫”。全中國就聼一個高中畢業生吆喝。
新中國的文章和説話,受耄影響極大,宏大敘事,概念不清,胡亂演繹,不知所雲。典型的活例就是中國當今“一尊”的文章和講話。(秘書揣摩著寫的?)。全是模糊的詞語的堆砌。“人類共同體”,“新時代”,噠噠噠。。。
耄的動詞用的不錯。比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脚”。但是“得的地”耄分不清。比如“生的偉大,死的光榮”。誰生得不偉大?耄最擅長的是模糊的東西胡亂演繹,瞬間的玩意弄成永恆。比如“精神變物質”,爲什麽前邊不加條件?
耄死后,中國的文章和説話沒有多少變化。依舊是口號式説話,比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話的核心應該是什麽是真理。怎麽來檢驗。“發展才是硬道理”,怎麽“對”與“錯”,就變成了硬和軟?
新中國七十年了,中國執政黨是一個很壞但又有些聰明的黨。堅持面子工程,堅持宏大敘事,堅持說那些自己都不信的話。人民,只有人民才是被來回忽悠的大衆。
新中國説話就是兵來將擋,左右逢源,一分爲二,辯證想事。我全對,你全錯,眼睛長在自己的臉上,只看別人臉上的麻子(對吧?)。搬起石頭都想砸別人的腦袋。我現在回國,從來不和現在的中國人爭論。共產黨的哲學是鬥爭哲學。共產黨的話都是天衣無縫刀槍不入。
1/26/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