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開車的人都知道，能把把車開動並不難，把車開得滿街跑也不難，難的是開著個大卡車隨時安全處理各種各樣的情況。開始的操練主要是拐好大彎。彎要拐的剛剛好。誰都知道，人生最難剛剛好。
剛剛好，感覺很重要。跟我一起跟班訓練的小黑妞開大卡車的感覺就比我好得多。人不能和人比，美國就算是黑人也是生下來就坐車，滿了十六，大多數少男少女就有駕駛執照了。而五十年前的中國人，二十多嵗前坐上一次小轎車，感覺就和過了一回年一樣。
一個星期下來，我在老司機坐身邊的情況下已經能自如地在街上跑了，這得益于城小人膽小，誰見了大卡車不是是躲遠遠？兩軍相逢勇者勝，兩車邂逅大者強。頭一個星期開卡車滿街跑特別爽，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座位高，視野廣，風吹草地野茫茫。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俯視兩旁，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是不是在說：你個臭開大卡車的。
第二個星期，練倒車。最基本的訓練是直綫倒車：給出五十碼的直綫車道和一個趴車位，你必須既不走邪道，也不走彎路，直直地把車趴好。這活對我來說這很難。因爲眼歪歪地看後邊，視綫折射，但是你要在你的眼睛裏再折成直綫。哎呀，媽媽；哎呦，媽媽。。。年輕人怎麽來著？車有五十多英尺長，根本就看不見後邊，只能在車上找感覺。心裏不踏實，跟著感覺走，打方向盤的卻又和你平常的習慣是反的。反習慣，反常識，反潮流是痛苦的事。一點錯誤就得重頭再來。因爲車大慣性大。再來得轉好大一個圈才能再把車停在被要求的位置。
折騰了一個星期，我倒車趴車的一次成功率不到五啪（%5）。大多數的美國人都已經通過了。還剩下三個人，兩個女生，就我一個猛男，需要更多實踐。所有的學員，我的學歷肯定最高的。有神魔用呢？耄說“卑賤者最聰明”（那分幹啥）。
第三個星期，我和兩個女生接著實踐倒車，其他的人都去綜合練習了,上路，路跑，回營，趴車。我做任何事都是先讀書，但是開大卡車讀書真的沒用，只能轉圈實踐，左右左，右左右。有一陣我都想不學了，反正我的初心就是玩票。但是中國五0后，都有“打不儘豺狼決不下戰場”的情懷。正是這種情懷，激勵我堅持。
整整一個星期，我大概成功直綫倒車有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功率，轉入綜合訓練。我得加緊，四個星期必須畢業，否則就白忙活了。第三周訓練結束的時候，已經有兩三個黑小子通過訓練了，好像是有專門的機構來攷執照。拿到A執照，就被送到卡車公司去體檢，然後就可以上路掙錢，一路走好了。
第四個星期，我綜合訓練。大約是星期四的下午，我也通過了所有的驗收。我是我那一期學員裏倒數第三完事的。人生難得一完事。完事的時候，天空特別湛藍，白雲特別骉。我也是有資格開十八輪大卡車的漢子了。我想起了一九七七年底前的高考。（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