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风险偏好

破帽遮颜过闹市,管他冬夏与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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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说中国出了个新冠“大毒王”,一个传了一百多。原来又是个忽悠老人听讲座领鸡蛋的主。先别急骂,这一套却是跟美国学的。我们很多人都收到过退休理财讲座邀请,只是会后不领鸡蛋,而是送本书或光碟,或“免费开户”。如果你去了,你一定会听到有投资偏好的内容:就是分为风险喜好型与风险厌恶型。这部分内容不能完全算忽悠,毕竟还有一个依据,就是年龄,即到你退休的年限。

其实文学阅读也分为风险喜好型与风险厌恶型。这个分类是完全主观的,似乎与年龄不太相关。世界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更喜欢安定讨厌不确定性的。表现在阅读上,就是喜欢或认可一种文学形式或风格后,就坚定认为这才是正宗,对任何形式风格上的背离改变都不接受,甚至厌恶。这种性格的极端就走到一神宗教了。所有人天天读一本圣经。虽然他们看似致力于从经书中发现新的赞美法或同一个神的不同证据,其实只是在重复证明天天都读同一本书是“对的事”。

极端毕竟是少数。比如我们出门都会担心自己忘了关车库门,却只有少部分人会反复开回去证实的。许多这种性格的人,在生活中并不信教,在工作中还能科技创新。但在文学阅读中却极偏保守。这是因为文学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只是个业余爱好,反正又不要花时间汽油开回去,随意即可。从一个方面来说,这部分读者很容易满足,几本传统畅销书,或一两百年前的那些作品,就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不用费事劳神地去创新。

但另一方面,这部分读者又是最难满意的。追求安全感是无底线的。这帮读者其实缺乏自信。总是希望不断地看到同一种作品,宣扬同一种观点,才对自己的文学品味放心。最好像填旧体诗,可以换字,但格律不可破,诗意要永恒。只要看到一点不同,就不舒服,就害怕。觉得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安全感都被破坏殆尽。类似宗教,聚起无数的人,天天重复坚定信仰,还是不能全放心。不可避免总要走到迫害异端的那一步。

审美的事情不比宗教简单。历史上所有艺术形态,戏剧、美术、诗歌、小说等的所有形式创新,都受到过无数攻击。我们都经历过中国的文革后期,留长发和喇叭裤的风波。头发和裤脚,一不改变所有制,二不反对党的领导。却能让有些人觉得世界末日到了。真是不容易理解。可绘画雕塑,小说诗歌等艺术形式的现代变异激起的风波,不亚末日狂潮。只能靠人类性格来解释。长期丛林进化过程中的不安全恐惧,顽固地埋在潜意识中。

再说另一类型,好冒险性格的读者。由于被极限运动分流了一部分,现在这些人数不算太多。他们喜欢追创新,好猎奇。一方面,这些读者也很好满足。只要是新的,不管突兀不突兀,荒诞不荒诞,理解还是莫名其妙,他们都能欣赏。哪怕是引起视觉上或生理上的强烈不适反应,也忍着往“好”的方面理解。不给自己设限制,兼容并蓄。

另一方面呢,这些读者又最不容易满足,从理论上,这种需求就是永远无法满足。他们总在追求更新更独特。一读到熟悉的旧形式,就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模仿和重复对他们就是平庸无能的同义词。可创新偏又是世界上最难的事之一。哪有那么多那么快去满足不停的索求呢。最可气的是这帮读者缺乏忠诚度。他们有时支持一种形式只是因为支持创新,并不真的有多喜欢。特容易移情别恋,这对希望聚集忠诚粉丝的作者们来说真是致命的不确定性。

我忽然想通了美国大忽悠们为什么都不发鸡蛋。因为欧美有用鸡蛋砸人的坏传统。即使是在会后发也不能完全避免风险。都改发那种印着logo的捏在手心的泡沫球。意义很明白:随便砸吧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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