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媒號召英國的貧困者多花點時間閱讀卡爾·馬克思的作品,並煽動他們起來打土豪分田地,他說“廢除君主制應該不會太棘手。首先,你拿走他們的房子。然後,你拿走他們的財富。然後,你拿走他們的頭銜。所有這些都應該屬於公眾,而那些人將這些東西強佔了太久。”生長在歐美溫室裡的傻白甜大概會被激進的口號所吸引,然而只要是上點年紀的中國人都能嗅到那股辛酸而熟悉的配方味道而嗤之以鼻,虛偽的革命者通常對伊朗毛拉,緬甸將軍的暴行置若罔聞,他們無力去打倒真正獨裁者,倒是經常喊打喊殺要摧毀民主國家的、僅代表象徵意義的、受媒體全面監督的虛君。更可笑的是這位左派革命家學藝不精,他顯然搞不明白君主制與君主立憲制的區別,貽笑大方地弄錯了他要打倒的物件,有限的見識與固有的偏見,造成他的認知偏差,他錯誤的認為,英王與奧斯曼帝國的蘇丹應該是差不多的,都是絕對君主,都可以飛揚跋扈,獨斷專橫。不要說君主立憲的今天,英國國王是虛君,其實早在君主立憲之前,英國國王就不象東方國家皇帝那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首先“凱撒歸凱撒,上帝歸上帝”形成的二元政治,國王“君權神授”,受教會制衡;再者,在歐洲封建制體系中,國王只是貴族集團中的成員,他沒有常備軍,“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等級關係,造成兵強馬壯的貴族有足夠能力抗衡君主,國王無法獨斷專行,他必須尊重貴族們的意見否則會導致兩者兵戎相見。當年英國“失地王”約翰二世不合理的徵稅,侵犯了封建男爵的財產權。那時還沒有議會,男爵們直接用劍逼迫約翰簽署開始叫作“男爵法案”的大憲章,然後對約翰表示效忠。貴族尊重古老的君主制,因為他們自己就是這種體制的一部分。但作為“貴族之首”的君主必須按照傳統的習慣法統治而不得讓個人意志恣肆其上。他們用習慣法規約君主而非消解君主,以規約君主的方式維護君主制,而非從君主制之外推翻它。“大憲章”形塑了後代貴族與君主博弈的傳統,它本身也成為英國成文法乃至憲法的一部分。
如果說大憲章是限制君權,那麼現在的君主立憲制則是起源於1688年的光榮革命,1640年發生的清教革命不僅把查理一世送上斷頭臺,而且取締了諾曼征服以前就存在著的古老的君主制。代之而起的則是後來法國大革命殺了路易十六之後推行的共和制,顯然它是一百五十年後法國大革命的先聲。清教革命期間,保皇黨和革命黨兵刃相見。1649年處死了國王查理一世的義勇軍領袖克倫威爾一度廢除了古老的議會上議院乃至整個國家政體,成立共和國並自封為“護國主”。這個時期的英國,有點類似於18世紀大革命時期的法國,政治風雨飄搖,社會動盪不安。但是人們越來越強烈地感到,“革命”後的英國政府並沒有為普通民眾帶來幸福,人們的日子甚至過得還不如“革命”前。這時,英國人又回想起了英國政治的一項古老傳統—“國王在議會中”(king in the parliament),並力圖恢復這項被祖先尊奉不渝的傳統。
克倫威爾死後,被趕走的國王查理二世復辟,當查理二世之後的詹姆士二世國王的蠻橫無理為舉世所厭惡,甚至有可能更改英國王室的宗教傳統時,人民終於忍無可忍。貴族議員們導演了一出宮廷政變,趕走了詹姆士這位不得人心的國王,從荷蘭請來了信奉新教的威廉和瑪麗執政。這出宮廷政變,史稱為“光榮革命”,它最終確定了英國議會高於國王的君主立憲制政體。
君主立憲制讓國家的權力進行了重新的分配,大部分權力轉移到了議會手裡。國王名義上具有著任免官員、確立法律、統領軍隊等權力,實際上卻並沒有實權。真正的權力重心轉移到了議會,雖然表面上議會提出的各項意見和法案需要徵求國王的同意,但這只是表面,國王的權力被架空,國家最高權力被賦予了英國議會。
光榮革命為英格蘭民族帶來了榮譽,它是保守的,也是自由的。17、18世紀當君主專制主義在歐洲大陸甚囂塵上之時,議會在英格蘭取得了勝利,王權雖然減之又減,以至於無。但,無也是一種存在。直到今天,議會從來沒有打算取締王室,因為君主的存在確實有很多好處,它可以緩和民族矛盾和地域矛盾,可以緩和階級矛盾,可以提升和維持社會的道德水準,可以使人們在困難時有一個心理的寄託,尤其當宗教不能發揮功能的時候,發揮它凝聚人心和民族精神的作用。比方說,二戰期間,納粹德國對倫敦輪番空襲,英國國王喬治六世拒絕了內閣提出的王室撤離倫敦的請求,他宣佈全家將留守倫敦直到戰爭結束,並且發表了著名的“國王的演講”。他給予了主戰派邱吉爾最大程度的支援,使得英國內部的投降派失去了根基,當納粹轟炸之後,國王夫婦前往被轟炸的居民區慰問,並現場指揮對災民的救濟的安置工作,因此深得人心。一位倖存者看到這對弱小的國王夫婦找路穿過他鄰居家的廢墟時,從內心裡發出感慨:感謝上帝給我們這樣一個好國王。在國王精神鼓舞和感召下,英國人民表現了臨危不懼的精神,誓死抵抗的空氣彌漫全城。可以說如果沒有喬治六世國王在危難時刻成為英國人民的精神力量,英國是不可能最終取得勝利。
英國人愛戴國王是一種歷史傳統,一種自發的秩序,劉錫鴻曾於1876 年任清朝駐英使館副使和出使德國大臣,並兼任駐奧匈、荷蘭公使。他在日記中寫了很多英國人愛戴國王的話,他說英國人非常尊重君主,英國人舉行宴會,上演歌劇,前面都要為女王祝福,英國王室任何一件事全民都很關注,說某年王子生了病,全國人民都為王子祈禱,結果王子的病好了,全國人民都感謝上帝,王子有病舉國禱之,病好了,舉國謝之。他就非常之感動,他說看來英國人忠於國王是發自內心的,“非畏其威,乃懷其德”,也就是說不是害怕皇上的威懾,而是真的認為英王是個有德之人,他們由衷地愛戴英王。作為一個歷史悠久而保守的國家,英國君主的存在已經成為一種事實和文化,它的特性決定了它不會輕易拋棄形成已久的制度,顯然那位幻想打倒君主制推翻一切傳統秩序的雅各賓派恐怖分子是不可能如願的,其實,傳統道德和固有制度是需要被大部分人遵守的,最為理想的社會變革是在尊重傳統基礎上的漸進式改革,正是英國人這種保守漸進,修正改良的思維,讓英國社會數百年來未發生過大規模的暴力流血革命,讓英國王室順利轉型,而不是像血腥的法國大革命那樣,左瘋們斬首國王,絞殺貴族,從而讓整個社會陷入失序、混亂,甚至內戰,十年法國革命史,就是一部左派流血恐怖史,人們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從君主立憲的憲政體系來說,居最高位者不掌握實權,掌握最大實權者不享有最高的政治地位。前者代表一個國家的法統,後者進行實際治理,這是很高明的制度。進行實際治理的人(首相)與最高位者(國王)都無法把自己打扮成“神人”“聖人”“偶像”去蠱惑百姓,使得全民族陷入癲狂。正因為如此,英國成為歐洲乃至世界最近三百年來政治最穩定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