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归家路（一）

从去年新冠疫情爆发，一年多没有见到儿子了。直到今年，形势终于一点点好转，我们也都打了疫苗，所以按耐不住赶紧来看看儿子。来的时候因为打算多住一些日子，同时也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我和老公两人选择开车过来。墨尔本和布里斯班相距将近1700公里，大约19.5小时车程。我们两个人倒着开，用了两天时间。

把我送到儿子这里后，先生随即飞回墨尔本。原定他六月初再飞过来，接我一起开车回去，路上还可以找几个不错的景点停留一下。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特别是在疫情时代。五月23号老公刚刚订好28号来布里斯班的机票，24号墨尔本就再一次出现社区病例。当时我们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只是个案。可是此后每天病例数都在攀升。我心里开始隐隐不安，害怕老公不能如期而至。果然，到了26号就传出了再次封城的小道消息。其它各州也都陆续开始和维州“划清界限”。此时昆州的政策还只是维州热点地区的居民来了之后要强制隔离。到了27号早晨，封城之声已是呼之欲出。我心里几乎已经肯定老公要取消行程了，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自己一个人是否能够开车回去。27号上午十一点，代理州长宣布封城7天，所有居民没有特殊必要，不得离家五公里。值到这时我才忽然想起是不是可以让老公改机票，抢在封城前飞过来（真是已经迟钝的不要不要的了）。结果老公告诉我机票不出所料已经全部售罄。同时，他马上开始申请来昆州的通行证（即使是飞过来也要有许可证）。而且开车回维州也要通行证。这两个证申请的还算顺利。很快老公告诉我通行证都到手了。我刚刚给老公回一个微信的功夫，电话就响了。老公告诉我，就在他申请许可证的几分钟之内，昆州政策已经变了。所有从大墨尔本地区过来的人，都要在布里斯班宾馆强制隔离十四天，即使是打过疫苗的人也不例外。所以老公即使飞过来，也先要在隔离酒店待十四天。根据前几次隔离酒店的病毒泄露历史，这纯粹就是没病找病了。我不能为了让他接我承担这个风险。因此我基本没有和老公一起开车回墨尔本的可能了。现在我必须开始认真考虑自己开车回家了。

出国二十多年，开长途车的经历不少，国内旅行基本都是自驾，不能说没有经验。2005年在离开新西兰，来澳洲定居时，我还自己一个人开车，带着老妈和儿子，在新西兰北岛转了半圈。那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驾驶技术不咋地，可是挡不住胆儿大，没有多想就上路了。到了澳洲，也时不时开车长途旅行。但不同的是，一般都是旁边有人指路，我只管“傻”开。这次一个人开1700公里，我心里还真有点儿敲小鼓。特别是在布里斯班的一个月，天天开车接送儿子上下班，他总是批评我开车技术太烂。不是刹车踩的太急，就是过转盘时没有打灯。被他批评的我一点自信心都没有了。不过我心里也在想，这何尝不是一次很好的锻炼呢。儿子这次总说我：你要勇敢一点，要去尝试一些不敢做的事情，你还没有那么老呢！为了推我一把，有一次把儿子送到医院，他就擅自给我在手机上設好了一个目的地，让我自己开过去。一开始我慌慌张张，还真走错了。但想到儿子说的，错就错，手机地图会重新设定，你就跟着它的指引走。慢慢地我的心安下来，果然顺利到达目的地。可见人真的需要锻炼，否则越来越傻，越来越迟钝了。老公也总调侃我，说我脑子能省就省，绝不多动一点点脑子。那我这次就脑力、体力双运动一把吧。

一开始老公建议我开内陆公路，这样车程可以省半个小时，也不用从悉尼市区穿越，没有市内交通堵塞之虞。但儿子反对，说内陆路线人太少，万一有事都找不到人帮忙，加油站也少，而且常有大批袋鼠出没，撞上一个也是大的事故。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开沿海公路。因为沿海公路经过不少景点，老公在给我安排行程时还穿插了几个景点，让我中途去看看，一方面是开车途中换换口味，一方面也是下车活动一下。虽然心里紧张，只想着平安开回家，没有心思“游山玩水”，但也不想拂了先生的好意。先生是个仔细人。不仅把行程、住宿旅馆查好、订好，完了又打电话，指导我把每一个旅馆，景点名字输入Google maps， 存好，告诉我在哪里下高速，哪里加油。还嘱咐儿子走之前再给我讲一遍。真感觉他们就把我当成一个傻老太太了。

临行前一天，儿子搂着我说：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一句话就把我说的眼泪汪汪了。人就是这样，聚的越久，离别就越难！我只能安慰儿子：只要你不嫌妈妈打扰你，我以后一定常来看你！儿子说以后我们争取每年至少见三次面。以前儿子恨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曾经开玩笑说我们离他不能在200公里之内，否则说来就来了。这次疫情让他改变了很多。身处一个国家，却一年多不能见面的现状，加上儿子在医院天天见到的生离死别，让他对和父母相处有了新的想法。这次在他的床头，发现他在电子镜框里存的都是我们两年前一起去欧洲时拍的照片，看出他对父母的思念了。临行前儿子再三嘱咐我，要break routine，shake up！ 他总说我们的生活太安逸，这样人反而容易懒惰，不走脑子，招致老年痴呆。儿子说：我在医院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人不得病的。每个人的晚年都不好受。所以未来十年是你们最好的时光，一定要好好抓紧享受生活。听着儿子这些话，我好似觉得时光倒流。二十年前，做为父母，我们是望子成龙，带着他学这学那；现在是儿子望母成凤，督促我多有一些爱好，为退休生活做准备。这就是亲人和亲情。我们总是期盼着自己最爱的人，活出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