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既爱又恨的女人

 

上次读完小说《Olive Again》（读后感见 家长里短，写尽人间的温暖与悲凉）一直对那个凶巴巴的女人难以忘怀。于是找来作者Elizebeth Strout前几年写的《Olive Kittraridge》 ，来看一下她以前到底是怎样一个妻子和妈妈，还看了同名的HBO四集电视短剧-扮演Olive的Frances McDormand和Tom Hanks都在制片人团队。

 

故事还是发生在缅因的海边小镇Crosby。Olive一家住在紧靠海边的一所房子里，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潮起潮落，风起云涌。那时的Olive还在一个高中里教数学，她的丈夫Henry是镇上药店里的药剂师，有一个独子Christopher。Henry温文尔雅，心地善良，对一切弱小的东西有强烈的保护欲，和看起来强悍无情有控制欲的Olive正好相反。儿子脆弱敏感，情绪多变又外露的妈妈让他的童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和恐惧感。一天Henry的药店里来了一个新同事傻白甜的小姑娘Denis, 她新婚的也丈夫叫Henry，她对他的百依百顺百般依赖。然而好景不长，她丈夫和好朋友出去打猎的时候被好朋友误杀身亡。Denis的悲伤无助激起了老Henry强烈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他想把年轻的女孩搂在怀里，温暖她孤独无依的心。不久Denis接受了店里另一个伙计的求婚搬去了南方，每到圣诞节，Henry都会有收到她寄来的贺卡。

 

而Olive在学校里与另一个男老师Jim很有默契，她觉得自己深深地爱上了他，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私奔，她一定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但Jim有一天喝醉了酒，车撞到了路边的大树，当场身亡。Olive听到噩耗，在家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Henry从门缝里目睹了这一切。

 

Olive三十八岁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Olive为儿子不会孤独终老倍感安慰的同时对新儿媳医生Sue怀有戒心。为参加儿子的婚礼Olive挑选了自己最喜爱的花色自己缝制了一条连衣裙，这花裙却让加州来的亲家母侧目。婚礼结束Olive在床上小憩时，无意之中听到Sue和闺蜜的议论，Sue说公公温和可亲，婆婆就有点恶。说Christopher这些年受够了委屈，还嘲笑婆婆的花裙子太老土。Olive听了肺都气炸了，她来到儿媳的壁橱前，拿了一只鞋一只耳环放到自己的包里，还找了一件最漂亮的衣服剪坏了一个衣袖。新婚夫妇婚礼后就搬到了加州，但不到一年坏消息就传来，他们离婚了。两口子都指望儿子能就此回到缅因，但儿子丝毫没有离开加州的念头，老两口倍感失落。

 

Olive和Henry去饭店跟老朋友聚餐，开车回来的路上Olive闹起了肚子,正好路过医院的急诊室，就进去借用卫生间用一下。从厕所出来Olive被护士拉住去看医生做进一步检查，以防不测。正检查时冲进来两个蒙面歹徒，他们是为药来医院抢劫的。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面对持枪的歹徒，大家面如土色惶惶无主，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能否被保住。差点被吓晕的护士不停叨叨上帝保佑被歹徒呵斥，习惯怜花惜玉的Henry忍不住好言安慰，引来歹徒更多气急败坏的训斥。一边的Olive终于忍不住了，她对歹徒说，”你管不了他，他妈妈就是这样教育他的。”两口子在这种生死危急的关头竟然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从以前跟对方父母的陈年旧账吵到两人分别的外遇，又互相指责儿子不愿意回来是对方的原因…吵的过程中警察赶来制止了歹徒，大家转危为安，但这次争吵却在两人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裂痕。后来Henry提起这次吵架，对Olive说我们那天实在太害怕了，否则也不会对彼此说那么多过分的话。

 

Henry有一天突然毫无征兆地中风倒下，从那以后，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也丧失了意识。无奈之下Olive只能把他送到了护理院，Henry去世前在那儿度过了四年的光阴。这期间儿子从加州搬到了纽约，又结了婚，太太是带了两个拖油瓶的Ann。Henry在养老院的时候有一天olive接到儿子电话，希望她能去纽约照顾一下快要临产的儿媳Ann。Olive坐飞机第一次来到纽约布鲁克林儿子的家，看见大肚子的Ann经常抽烟喝酒，强忍住冲到嘴边的话。一日小两口带Olive和孩子们去外面吃冰淇凌，回来以后Olive注意到自己的外套前面都是滴落冰淇淋的渍印，她认为儿子儿媳没跟她提是因为他们已经把她划为垂老没有尊严一族。她悲愤交加，打算立刻回缅因。儿子说，妈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情绪多变。你可知道因为这个我小时候有多恐惧吗？当年你的情人去世，你把火都发到了我和爸爸身上，你知道我当年多为爸爸抱不平吗？但现在我已经决定不受你的情绪所控制了，你是你，我是我！Olive说哦你觉着恐惧，那你知道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母亲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惊吓吗？…母子俩在争吵中不欢而散，Olive打出租车到了肯尼迪机场，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某些方面Olive是幸运的。Henry去世以后，她孤单无依，甚至也考虑过自杀。这时她在河边散步时遇到了退休的哈佛教授Jack-她的第二任丈夫。这样一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女人，前后有两个男人真心实意地爱着她。也许因为他们知道Olive的历史，知道她母亲的严苛和她父亲的自杀，知道她现在的性格不是她自己能够控制的，知道在她严苛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的心….

 

电视剧《Olive Kittrage》里Frances McDormand扮演的Olive形象和我想象得很接近，一脸严肃，表情生硬，缺少通融。剧里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她。婚礼上的那个花童小姑娘对她说，You look dead。Olive回答说，在我把你吃掉以前，你赶紧滚蛋！：）

 

印象最深的还有这样一个情节：Henry还在护理院的时候，有一天Olive回家打开抽屉，正好看到Henry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的Henry穿着海军装，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前途一片光明，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你会娶一个怪物，你会很爱她。Olive对着照片喃喃自语道。你会有一个儿子，你也会很爱他。个子高高的你会穿着白大褂，在药房里微笑着耐心地接待镇子上的人。最后，你会在轮椅上安静地没有知觉地结束你的生命。人生就是如此，站在某个点往前看，总是雾里看花水里望月。只有在生命的终点回头望，一切才昭然若揭。

 

在缅因小镇Crosby，海水仍然涨了又落，海鸟儿飞走又回。那个叫Olive的女人曾经在这儿度过了她的一生，她爱过，恨过，也有人爱过她，恨过她。一切终将烟消云散，只有生命的时钟总是滴滴答答往前走着，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下它奔忙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