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子滩,一九七零年的冬天 穆迅

,写我真情,写我本意。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留下一点痕迹供后代们借鉴,让他们了解,原来我们这一代是怎样地生活,怎样地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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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还是读毛著。不过排长们都不出席。学习的怎样,也没人关心。班里象放羊似的任你信天游。萧水坐在马扎上,仍旧捧着毛主席语录。眼睛盯着书,心眼儿却往外张望。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不时有同学被叫出去,隔段时间同学回来,另一个同学又被叫了去。回来的同学有的低头不语,有的坐那儿发呆,也有的若无其事。萧水认为这显然是个别谈话,谈的内容是什么?没有同学回来说。看有些人沮丧的样子,定不是好事。

萧水感到有一种不详的阴影正悄悄逼近。

果然,沈胖也被叫了去,而且不止一次。回来一声不响,盘腿坐在炕上像个泥菩萨。

按部队的规矩营房二十四小时都需有人站岗巡逻,那天正轮到五班值班,萧水和沈胖是晚上十一点到一点的班。这个点儿人们刚入睡,有夜猫子习惯的知识分子恐怕还躺在被窝里睁眼数那看不清楚的房梁和椽子。

萧水和沈胖两人溜溜达达转到房子的背后,找个没风的地方,靠着墙点支烟,望着天上的星星。

    “怎么,他们找你谈话了?” 萧水打破了沉默。

“嗯。”沈胖哼了一声。继续闷头抽烟。

黑夜里两个烟头火星子一上一下晃动着。

“你说,学院里真有‘516’?”萧水又问。

“谁他妈的知道!”沈胖将烟头往远处一扔,忿忿道:“咱们是小巴拉子,纵队那帮子头头搞什么鬼我哪知道?真是他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你不在学院,不知道,张布那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神秘兮兮的也不告诉我们他和谁在打交道。咱们红卫兵文艺纵队全坏在他的手里了!”

“不过纵队的名誉也让他打响了。靠他那三寸不烂口条,圈儿外人还以为咱们是文艺界龙头老大呢。”萧水说。

“他露脸了,我们呢?到现在还跟着他倒霉。”

“所以说,受蒙蔽无罪嘛。”

“‘516’可是反革命哎,那是反周总理哎,和一般打派仗组织不一样,你要是承认了,心里总是惶惶的跟贼似的。”

“那倒也是。”萧水同情地叹了口气。

“这他妈的张布要是和‘516’有一手,谁都跑不了。”沈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萧水手上的香烟屁股烫到了手指,他赶快甩出。什么意思?难道……萧水脑子飞转,运动初期的活动轮盘似的搜索一番,自己和张布有关系的就那么几件事,唯一受张布委派的也就是借调到中央专案组,但他压根儿没跟我说这和“516”有关啊。

萧水又掏出一支烟,点燃,向天空长长吐出一口。隐隐的白烟随风快速摆荡很快被黑夜吞没。嘴边的烟头闪烁着红光不时飞出点点火星,那点儿火在深沉的夜幕包围中显得格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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