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因为弗洛伊德的案子,有警察被指控过度执法,最后被判了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中学同学,秋哥。
秋哥在高三那一年转到我们班上,他个子不高,很精悍的一条汉子,在学校里话不多,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存在感不强。八十年代末的学校,分数就是一切,班上的那些学霸们,要风得风,要水得水,而在成绩榜挂尾的同学,一般都被打发到教室的最后两排。很明显,老师对他们要求不高,任凭他们自生自灭。秋哥是个复读生,他正是这其中的一个。
我从小不太安分,天生有反骨,不太爱听老师的话,也不喜欢和那些学霸们套近乎。上课的时候不能调皮捣蛋,但是下了课,放了学,和我一起玩的,都是那些被老师无视的同学。秋哥的家和我家住的不太远,我们放学回家,乘的是同一路公汽。因为经常一起回家,我们聊得比较多一些。和在学校里完全不同,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秋哥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从他口中,我得知秋哥的父亲是一个国营大厂的保卫科长,他从小耳濡目染,家里人也一直希望他能顶职。但是,秋哥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考上警官学校,将来做一个刑警。当时警官学校是大专,分数线不低,秋哥考了一年,没上线,准备再博一把。如果还不行,那就只好去接父亲的班了。
我是个从小不知愁滋味的主儿,体会不到他的压力。不过,听他讲那些他父亲抓贼破案的故事,那是非常的过瘾。高三的生活单调得很,每天就是上学,听老师讲复习课,做不完的习题,再就是三天两头的模拟考,现在想一想,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回味的。倒是有一天,在学校食堂发生的一场冲突,让我看到了秋哥的另一面。
我们学校的食堂,是个脏乱差的典型。一到中午,高中三个年级的学生都挤在一起,食堂的队就会排得特别长,经常有因为插队加塞儿而打架斗殴的。那一天,上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课比较早,我们班的一帮男生冲到食堂,见每个窗口前都只有几个人,心里挺高兴,今天终于不用再排长队了。大家排好队,一心等着卖菜的大妈早点开窗打饭。就在这时,又来了几个同学,和排在前面的那几个是一个班的,就当着我们的面,插到前面去了。我们自然很不开心,和他们吵了起来。
他们中间有一个练体育的大个子,平时在学校就非常的嚣张,这时跳了出来,不仅带着粗口,还冲我们指指点点,颇有点黑旋风李逵的气势。我们这边的一帮人,和我一样,都还停留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境界,正和对方讲着道理,那位大个子,却冷不丁地被人夹住了脖子,顿时矮了半截。那位死死夹住他脖子的,并没有接着下狠手,倒是很心平气和,约他到外面去谈谈。这位出手的,就是秋哥。那大个子挣了好几挣,也没把头挣出来。而他的同学们,见秋哥的态度,低调又坚决,明显不是一般人,都堕了士气,不敢再继续聒噪。最后也没有打架,加塞儿的那几个都乖乖的排到后面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秋哥出手,他时机把握之准确,出手之坚决,处事之有条不紊,让我大开眼界。回家的时候,我直夸他好手段,他淡淡的,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反倒是夸我记性好,说老师讲的东西,我听一遍就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还说他要是有我的这个记性,去年就能考上了。
当时高考快要来了,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冲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还有一次,我亲眼见识到他在公汽上逮住一个扒手,也是一开始不动声色,一出手就下狠招,这个留着以后再说吧。高考终于结束了,秋哥也如愿考上了警官学校。接下来有好几年我们没联系,等我大学毕业了,听有同学说,秋哥已经进了市局,当上了正儿八经的刑警,还告诫我,如果下次在街面上碰到他穿着便服,千万不要和他打招呼,因为很有可能他正在办案子。
我很为秋哥高兴,他终于如愿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前两天,我重温《天下无贼》,那里面有张涵予饰演的一个警察,我觉得和秋哥特别的像。并不是因为长相,而是那种精悍,那种低调,还有那种临危不乱的处事方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喜欢警察,觉得他们干涉了自己的生活和自由。有时我也有同感,特别是当吃了罚单的时候。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如果没有了警察的持法,我们真的能过上更加和平自由的生活吗?警察们扮演的是清道夫的角色,和我们各行各业的人一样,大家都是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刑警秋哥,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可能被忽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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