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尤里西斯》

随翻随摘随忆 能感受得到 , 那块绕在南院上的云,又来了,看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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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尤利西斯》

 

据说上世纪最好的两部小说:《尤利西斯》和《追忆似水年华》。于是,都买了,都读了。

 

正读着时(三十多年前),遇着介绍这书给我的:“读得怎么样?”答:“还没读出头绪”。“哦!” 再遇,又问,又答:“乱翻着。”“怎么读都行。她说。”好多年后,再与论谈及,就说“写得很细。”“对。几卷本,就写了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沒多谈。其时,自己已读出了:

 

一,这书,许多地方写得很私,许多只能和自己说的话,认的事,都写了。譬如,男人看女人,当然看屁股,胸脯,想….;譬如,在钥匙孔里看见自己的老婆正和一相好的动手动脚,想发作而又被什么嗝住,事后不再提,也强迫自己不去想,用自己也不干净去兑…. 

 

二,太写了。虽然乔伊斯(作者)很坦率于这点。许多章节,写得很策划,很舞台,或直接就用剧本的方式来写,读来,不服帖。蛮像看街边的“高手在民间”摆弄功夫。

 

三,口味太大。像是沒不会的,不懂的,不知的。也像是在说“你根本不知不会不懂。”

 

后来,一个多大文科毕业的洋嫂见我读这书,就问“读出什么来了?”自己的破英文哪能交流至此。她未等开口接着说:“也读过,也不知道说个什么。”

 

十分吃力才译完的萧乾在译本序言里说,本书写了一个普通人的普通生活。读后,觉得他什么也没说。

 

近来在读杰姆逊的《后现代主义和文化理论》,其中提及《尤里西斯》:“百科全书式的”“想写出本圣经”。

 

和读古希腊荷马史诗悲喜剧十日谈人间喜剧司汤达雨果卢梭海明威等一样,觉得,《尤里西斯》头上倘若有箍,那也是马丁路德之后的新教之箍,那咒语也是自己念给自己听的。

 

边读,边会回想起当年穿过东德故意设置的曲里拐弯的过境通道,累到精疲力尽时,一步踏上西德的火车站台,眼前的街,花草,经过的男女,怎么就一点点拘束也看不到,什么什么都像换了人间了呢?

 

“逃避,逃避,最后逃向自己”的路上,《尤里西斯》里,没有入队入红卫兵入团入党的磕跘;没有十七八了,还被遗精吓个半死的懵懂;没有满世界追着小三小四打骂的张嫂李妈。女娃的胸脯任着挺,再大的男人也没人催着成家。

 

不想自己想谁呢?女不骚情干嘛年轻呢?虽然大叔年纪了,仍趁邻居叫自己叔的小女娃弯腰之际膘一眼那胸口,再嘀咕一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还是个雏儿”;逛逛酒馆,上班混混后“转朱阁 ,低绮户,照无眠”,到底睡着。古希腊传统下的日子,妥妥地往每个人自己里活,由怀里向外掏着过。如是,写满《尤里西斯》。

 

床戏,金瓶梅写出巷道里的淫;肉蒲团写得像春风十里里的浪;见识过的俄国小说里写的,粗暴,发疯,不时还像表演;日本的,则变态,阴坏。《尤里西斯》一写好几页,读,想起在卢浮宫看到维娜斯雕像,对女人,女性,女人格,女人的爱耍小性子,使点小奸小坏…. 的由衷欣赏,细密观察,一笑了之,“喜欢当然买下。别怕,反正可以退的”般的了解,一下子全看到了。活在有这样的男人看里的女人,颜值一点点都不会浪费。有评论说,鬼才知道,乔伊斯是怎么这么了解女人的。读着,觉得,让乔伊斯像自己这样活,就是了解女人,也只能好点的,识得林妹妹的戳,宝姐姐的巧;差点的,栽在手抄本的污秽中。

 

一战二战完,只要活着的,都可以去政府,按原有的地契,找回自己的居所;银行存折尚存的,可以去照常领取;伯爵子爵不在了,范儿在;媛们就是媛们,不服不行。《尤里西斯》里的舌尖,于酒于菜的品味,好《美食家》。在这附近发生的所谓大事件,全是个凑趣的托。亚里士多德的逻辑传承之下的岁月,什么才是日子的主题,什么是瞎扯,成“律”的不犯,沿着理伸展,看得没得话说。

 

普通,真难。韭成这样若己,童饿少困,年轻不知年轻,有年纪了却又出国,又高速上开车…. 见了的国内熟人都叹“你的经历可以写小说了”。读《尤里西斯》里人物的来来回回 ,不断地想,鲁迅所谓“并非人间”,小有见识。真的实际的人间就写在眼前,怎么像读寓言呢?

 

something wrong。《尤里西斯》展开的钟点,街市,港口前,会觉得阴阳两隔。海鸥早被吃光,街口堆满垃圾;章诒和路过,和张大娘路过一样一样。是《尤里西斯》普通,还是自己的经历异怪?不是“并非人间”里的,也并非常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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