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果他们的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果真心里突突地跳。杨健伸着懒腰，说是要上楼补觉倒时差。果真叫住了他。
杨健随果真在早餐桌前坐下，不耐烦地抓头发。果真深吸一口气，没多啰嗦，把电话推到杨健面前，眼光移到别处，不愿意多看那些照片一眼。杨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儿把桌子撞翻。大骂凌凌八卦，无中生有，多管闲事。骂了几句都是差不多的话，而且一句没有一句有底气。接下来就是给自己找借口，侧面承认了移情别恋的事实。但他的理由无非是自己为了这个家太辛苦了，压力太大了，拼命工作果真母子才有今天这样的幸福生活。他说果真要是同意和他一起海归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说来说去，他是受害者，还越说越气愤，甚至就差让果真感恩戴德外加道歉了。
他这种表现丝毫不出果真意料，她收回电话，冷静地说：“不要闹了，咱们离婚吧。大果也不小了，可以面对这种变故。”
“离婚？！开什么玩笑？哪个婚姻没有问题？怎么你说离就离？”言外之意，是要他想离才能离。
“你就一点歉疚都没有吗？”
“你都多大个人了，搞那些虚的有什么用？你就是想太多了。我要是不想要你了，为什么提出离婚的不是我？”
杨健气急败坏地双手推动眼镜腿。这个动作一般是他理亏或者撒谎时的标配。果真不想和他掰扯了。杨健也趁机想脱身，一边跑上楼梯，一边叫：“我要累死了！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要是我死了也就没了！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听到楼上卧室的门“砰”地一声，果真才想起来忘了赶杨健去大果房间睡。好吧，今天自己睡儿子房间也行。果真走进客厅，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各色礼品包装纸。小时候在家过节的情景忽然飘到眼前。
每年春节，朱琬宜会给孩子们做新衣服。果真果然从记事起就最盼着妈妈提前买回来新布料，比着她们的身材画纸样。然后在姐妹俩热切的目光中夜以继日地踩着缝纫机，赶在大年初一给她们穿上。有一年家里实在没闲钱买新布，朱琬宜就把自己的一件薄呢子大衣给拆了。那件雾霾蓝色的大衣是自己妈妈留下的，做工好，样式很特别。朱琬宜有时在家里套上它，腰身也合适。在镜子面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穿着这件大衣走在异国他乡的街上。这件大衣朱琬宜没怎么穿出门过，太扎眼了。虽然有点心疼，她还是把压在箱底多年的大衣给拆了，为两个女儿做了两件呢子外套。为了看起来更合适她们的年龄，朱琬宜还在上面绣了花。
大年三十，果真和果然穿上新衣服，很是开心。两个人出门去玩，不一会儿果真哭着回家了。原来朱琬宜没有太多彩色的绣花线，所以果然衣服上的是一朵黄色的花。果真的是棕色的。为了补偿果真，朱琬宜拿剩下的一点点金线给那朵花勾了个边儿。姐妹俩出门，被羡慕的目光包围。但是也有嫉妒的，说果然身上有一块儿黄色的香蕉皮，果真身上的则是一坨发亮的屎。果然冲上去就要修理那个坏小子，被大人拉开之后，又开心地去玩儿了。果真就气坏了，跑回家哭了好久。她不仅仅是气那个臭小子，更是气自己没用。
这次下决心和杨健离婚的日子里，果真总是暗暗告诫自己，要像果然一样，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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