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传(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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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龚庆有留后路弃官而逃

乌四爷如愿以偿,终于把尤知府引到正道上,他那瓶子总算能卖个好价。
聚雅轩的洪熙说值三万两白银,四爷开价五万。尤仲文一吐口,四爷高兴,还要给尤知府打个折。
尤仲文心里这个恨,好个乌临江强买强卖,皇室里怎么出了个这么不要体面的亲戚。他破罐子破摔,端他家饭碗的受不了啊,这个头一开,以后保不齐拿自己这当当铺了。
听说能打折,尤仲文还是有点高兴,事到如今省点是点。
乌四爷笑道:“说正格的,满奉天城,我这东西只有尤大人能买,他有这笔钱。再者说,皇家的东西落在平民百姓手里我脸上也不好看。”
尤仲文心说你还要脸呢。
“前几日我得了个砚台,就是龚师爷那个。”
乌四爷一提这茬,尤知府和龚庆有都直皱眉。
“那砚台不错,你们不识货,好东西啊那是。”
众人不知道这个疯子又要扯什么,都是心中忐忑。说瓶子的事怎么又扯砚台了。
“那砚台我留着了,出价一万。那么尤大人再付四万,瓶子你就得着了,多划算的买卖呀。”
折腾半天,梗在这儿呢。
尤仲文明白了,乌老四这瓶子根本不值五万,值多少钱他不知道,反正今天这买卖是赔到家了。
“四爷,不瞒您说,这么一大笔数目下官一时半会儿凑不齐。虽说您给打折了,可还是笔巨款,要不容下官几日,也好拆兑拆兑。”
尤仲文哪敢说自己买得起,他做知府一年的俸禄才几千两,一下子拿出四万,那不跟土匪一样有钱了吗。
乌四爷知道不能再逼了,有张作霖在场,尤仲文只能哭穷,倘若再压榨尤知府恐怕他要翻脸。
“瞧你,我说今天就付清了吗,我是急等着用钱,你有多少先给多少,剩下的慢慢给,我还怕你奉天衙门跑了吗?”
乌四爷边说边看着张作霖,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张作霖都看傻了,头回见着这么没溜的王爷,这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吗。
尤仲文听乌老四说活拢话了,松了口气:“下官平日积攒了纹银两万,四爷若不嫌弃先拿这些,其余的慢慢归还,可否。”
把奉天知府逼的,出两万两银子还得跟人家商量。
乌四爷欣然接受,差的那些还不用打欠条,就是这么局气。
尤仲文让龚庆有去后宅找大奶奶拿银票。龚庆有从头顶凉到脚后跟,今天自己算是彻底栽到乌老四手里了。
乌老四这通作,让尤知府又丢面子又丢钱,尤仲文都恨死龚庆有了。那么说尤知府的钱也没白花,不是还得着东西了吗。
这件事最不靠谱,乌老四这种人嘴比天大。他今天把瓶子卖给尤仲文了,过段日子没准又回来赎,赎的时候可就不是五万两了,出多少钱都得还给人家。
收藏皇家大内的东西就是不忠,得着这东西不献给皇上还敢自己留着?虽说眼下大清朝不行了,可这个规矩还在,但凡乌老四提起这茬,尤仲文就是死罪。
所以说这东西是个祸害,谁留着谁倒霉。
龚庆有去后宅的工夫,乌四爷还挤兑尤仲文,满脸跑着眉毛,乐不可支。
“尤大人,我这东西送礼可拿得出手,比你那砚台强了多少倍。张统领是位英雄,与他结交得肯舍得,我看啊,就这东西配得上。”
言罢哈哈大笑。
龚庆有从后宅转出来,拿了两张各一万两的银票,交给尤仲文。
尤仲文心里滴着血,把银票递给乌四爷:“四爷,都在这儿了,您拿好。”
乌四爷看见银票,一把拽过来,看清数目、票号,站起身,把银票折好揣进怀里。
“行了,酒足饭饱,事也办得了,我得回府。那什么,龚师爷辛苦一趟,送我出城。”
四爷得了银子就走,倒也痛快。
这时间城门已关,得龚庆有送他出去,他在城门口喊什么都没人理他。出入城门得有令牌、腰牌、信印什么的,光说自己是王爷没用,守城官军不认识他。
一听乌四爷要走,可把尤知府乐坏了,连忙让龚庆有安排车马,送乌四爷回家。
乌四爷一走,尤仲文继续烦恼,他得把这瓶子送给张作霖。可那张作霖哪敢接受,俩人且墨迹呢。
龚庆有备了一驾马车,他跟乌四爷一起坐在车里,马车就奔城外走了。
俩人坐在车里,乌四爷瞧着龚庆有,知道他有话说。
龚庆有笑道:“四爷,好能耐,能让我家大人掏银子,满奉天城您是独一份。”
乌四爷也笑了,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拿出一张递给龚庆有:“龚师爷,我也是急着用钱,没辙。今天这事有得罪你的,多多见谅。这张给你,大老黑的事还得麻烦你办,没多有少就这些了,事情办得,剩下的都归你。”
四爷就是这种人,拿钱根本不当回事。出手就是一万两,怎么花也都够了,剩下的还不能少。
那为什么剩下的都归龚庆有了呢,不为别的,他要交这个朋友。龚庆有身为师爷,没官职没俸禄,就指着办些闲事收些好处活着。龚庆有拿钱从不白拿,日后定会受益。
龚庆有没客气,接过银票收好。今天这一出算是把尤仲文得罪到家了,龚庆有已经准备跑路,他需要钱,越多越好。
“四爷,事到如今我就不客气了。想我龚庆有谨慎半辈子,最后还是百密一疏,栽四爷手里了。替您办好这桩事,我也得走了,只怕日后为大人加害,此一去人海茫茫,何处栖身尚且不知啊。”
龚庆有说的明白,我今天就毁你乌四爷手里了,你瞧你左一出右一出。砚台是假的,革命党也是奉天府放的,还什么巡防营抢了你的东西

……你倒是痛快了,我玩儿完了,这些事都与自己有关啊。
乌四爷疯够了才觉得今天所为有些过了,挤兑尤仲文就等于毁了龚庆有,心中颇感惭愧。
“龚师爷,在下一时恼怒酿成大祸,连累了师爷。假若真要远走他乡,可有藏身之所吗?”
龚庆有摇摇头,没回话。
乌四爷想了想:”察哈尔督军是我故交,我可修书一封将你引荐与他,师爷愿意否。“
龚庆有道:“多谢四爷美意,如今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我已厌倦官场,只想隐居一处静度余生,什么都不想做了。”
今天龚庆有真是拼了,在满清王爷面前说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按往常这就可以治罪。但此刻他已是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过错,竟酿成如此下场,官场真是太险恶了。
乌四爷理解龚庆有,他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对朝廷彻底失望才远走塞外。跟今天的龚庆有同样心态。
俩人不再说话,到城门口,龚庆有叫开城门,把乌四爷送到家,自己才回转城内。

第二天一早,龚庆有让连升去找筒子六媳妇,问问她想要多少赔偿,说个准数回来取钱,这边立刻释放大老黑。
连升说聚雅轩的东家还在班房里押着,郎捕头那边还在等信儿,是审是判得有个结果,不能一直关班房里呀。
龚庆有苦笑一声,还审什么呀,都是乌老四作的妖。古玩店卖假货又不是头一遭,自古也没有因此问罪的,抓聚雅轩老板,只是为乌老四出气,都是自寻烦恼。
“让他交一百两银子保释,你留一半,剩下一半给郎桐他们分了,放人吧。”
连升能看出来龚师爷无精打采,不爱管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敢再问,应了一声走了。
龚庆有拿出那张银票,琢磨筒子六的媳妇能要多少钱,剩下的自己留多少,再给连升拿些遣散费,最后剩下的还要不要还给乌老四。
这笔账一时半会儿还真算不清楚。

咱们再说洪熙被关在班房里面,可没把他下狱,因为他还没过堂,没给他定罪。
郎桐他们问了洪熙几句,大概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捕进来的,想想这种事定不了罪,也就没难为他。
晚上给买了酒菜,还给安排了间有床的屋子,这一宿就熬过来了。
第二天上午梁山过来告诉洪熙,出一百两银子可以保释,赝品古玩的事官府不追究了,交保就放人。
洪熙心说什么我就交保,一百两银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心里不服,自古也没有因为打眼买错东西就抓人的,自己这东西不是偷的不是抢的,也不盗墓所得,凭什么吃这官司呀。
洪熙找郎桐掰扯,郎桐可什么都弄明白了。他跟乌四爷有仇,这件事得往乌老四身上推。
于是告诉洪熙,奉天衙门抓人是因为朝廷的王爷举报,当今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家想什么时候抓你就什么时候抓你,想什么罪名抓你就什么罪名抓你。
现如今是尤大老爷开恩,知道你有些冤枉,故尔容你保释,你要是不服也行,留下来跟乌四爷打这场官司,衙门里的哥几个还一准帮你说话,到那时就不是一百两银子了事那么简单。
就乌老四那瓶子,昨晚卖给尤大人了,纹银四万两,这官司你还想不想打。
洪熙一听那还打个屁呀,我还是乖乖回家取银子,逃命 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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