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se Years, Graphite, Li
渴。镜子。爱情,及其他
[六]
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世界的某种神奇,它似乎由无数个点组成,包括我们自身,每一个点之间有着或近或远的关联。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关注着我们所选择的关注的点,而那些没有被选择的,或忽略的,或无法看到的,消逝于时间之中成为我们永远也不会解开的谜。我们就是这样懵懂地,当然有时也会自以为聪明的,地度过此生,与此同时在不断地汇聚在时空的无限与虚无里。但,一旦你开始关注某一点,它与它相关的世界就向你开始它们的地心引力,将你拽入它的宇宙。在这样的宇宙中,又找到通往另一个宇宙的facade。 譬如,我被这副画《渴》所吸引。在每一次的观看里,我感受目光或思绪所聚之处,画面的物具有了一种生命力在蠢蠢欲动在牵引,那些在记忆这个黑暗的宇宙中有着若隐若现的光。
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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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渴》这个简洁朴素的画面我抵达了约瑟夫·康奈尔的超现实世界,而他也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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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 the natural movements of the soul are controlled by laws analogous to those of physical gravity. Grace is the only excep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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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布拉内斯沿岸的海下,还可以看见章鱼和海藻。第一次在水下看见掌状宽叶海藻。粗粗的茎杆,宽宽的叶片,有多条柱状分支,像手指,在水中漂动。他漂浮在水里,睁大眼睛看,看着看着就流泪了。这个 40 多岁的中年男人啊。但即便当时有人在场也不会发现他在流泪,因为泪一流出,就溶进了整个大海。海水和泪都是一样咸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在流泪啊。晚上,罗贝托就趴在地上写作。因为没有桌子。但他会打开窗户,这样夜晚的海风可以吹进来。有时他关上灯,但也仍然趴在地上,看月光伸缩着许多柔软的小足从地上走过。然后,他又打开灯,拼命地写啊,写啊!像是一个受虐狂,让他挚爱的写作虐待他。因为他相信,文学是不朽的!永远无法被替代。"
"我住在catherine街的时候,屋子外面就是一条繁华马路的圆形转盘。每天那里车流不断,从早到晚噪声轰鸣。我坐在屋子里写作,桌子上放着一台mini的BOSS小音箱,里面小声播放着巴赫的音乐。音乐就响在我的身旁,一会儿被外面的噪声淹没,一会儿又浮现出来。而我沉浸在写作中,既没有注意外面的噪声,也没有听见巴赫的音乐。不过,经常会感到手臂酸痛僵硬,手臂的劳损让我烦恼。到了深夜,外面路上就安静下来,那时我也睡着了,手臂也就不酸痛了。不过,我经常会半夜醒来。如果不能再睡去,我可就躺不住了。于是,我常常又爬起来继续写作。那时,我就不再播放巴赫的音乐了。"
夜深人静,母亲与弟弟入睡后,在地下室改造而成的工作室里,约瑟夫·康奈尔打开那些分好类的纸储物箱,取出二手店里淘来的用品。这些带着自己故事的物品现在躺在他的桌子上等待着新的命运。他用剪刀从旧杂志上将鸟儿,星空,云朵,城市,芭蕾舞者等等一个个剪下来,将它们用胶水粘贴起来,将自己梦想中的那些消失的欧洲城市,逝去已久的芭蕾舞演员,对女人尤其是对少女无法抑制的爱怜与渴望都注入那些盒子,这个从未走出纽约却一直漫游在自己的梦幻世界男人将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的所见所闻带入世人面前。1972 年 12 月 27 日,他因心力衰竭去世的前两天,在日记中写道:“感谢、承认和纪念一些很容易丢失的东西”,不经意间总结了自己作品中永恒的天才。然后,也许是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他补充了最后的话:“中午 12 点,阳光冲破了”——这是他与他曾经称之为狂喜的世界的漫长恋情的最后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