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臧梦瑜伽
从斜坡下行,路的尽头是一处小小的沙滩。白沙细腻,安婧赤脚而立,脚底肌肤触到细小的石粒也丝毫不觉尖利。沙滩外是蓝缎般的河水,河流上有白色的帆船,行进的极快,像是白云在河流上的影子。
清风推动波澜由远及近,水鸟大雁行行对对浮在水波之间。在暮晚的细风中,安靖盘腿而坐,从合掌势,抱拳势,捧托势,一路演练起来,对三指,荷花势一,荷花势二,吹奏势,抱笙势,拢指/弹拨,三指对腕,佛手对腕,弯三指,翘三指,开三指,兰花势,鹿指,垂柳势,平托势,横笛势,反弹一势,反弹二势,菩萨坐.....臧梦瑜伽的手法变化繁复,安靖依葫芦画瓢短短时间学习下来并非易事。好在阿黛拉不厌其烦,每个动作都要再三讲解,从气息到方位反复纠正。几天下来套路倒是都熟悉了。
只是每次安婧刚刚入定,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长满霉斑的紫色花球,大大小小紫色的火焰,湿软的根茎无法再支撑生命的丰盈,金色的麦穗变成黑红,球心长满苍蝇的眼,残落的花,腐败的气味,和耷拉的叶子,发黄的水.....她像一只浮游,漂浮在这片混浊的死泽之中,每次她都被眼前的镜像吓得睁大眼睛,好半天都不敢再合起。
安婧张开眼睛,风吹得头发在眼前飞舞,侧头撩开一缕,小沙滩的四周环绕着青翠的白桦,树下一簇簇黄色的蒲公英花在夕阳下盛放,明明是美景,但安靖眼中却好像失去了色彩。连续几天没有睡个整觉了,她依旧强迫自己练习着,安婧断定这是因为自己经历了迷幻药的强烈刺激,感官变得混乱的结果。但是内心疲惫而焦灼,手举到半路又颓然地落下。
瑜伽禅坐这些真的有意义吗?她想,依旧记得在天堂蓝的作用下那宗教般的神秘狂喜。而现在这平乏漫长的禅坐,当时间和现实带来的幻灭感正在煎熬着她的内心,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落差,如此滞重。一边是超越尘世消泯时间的无限喜乐,经历过迷幻的高峰,从幻象回归后,她好像对生活失去了感觉,如果不是为了去萤岭镇处理马珂的后事,她都不知道在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只是接触了几天,安婧已经知道阿黛拉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安婧没有追问她们合适启程,她试图自己理清事物背后的真相,本来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去萤岭镇处理妹妹马珂的后事,可是却不断地遭遇变故。她好像掉入一个圈套,别人都有一个剧本,而她只是傻乎乎被安排和使用。
她思索着过去几个月的诡异经历,从面瘫,到鲲哥,从疗养院的囚禁到阿黛拉和山猫的小屋,还有后来遇到小瑶母女已经那只是一滴就让她彻底迷失的天堂蓝,雷洛的沙笔下繁华和颓败都在一梦之间,人生如梦,梦里乾坤。从来都是梦境不请自来,但即便在梦里她也是木偶和傀儡。阿黛拉和鲲哥说只要练习梦瑜伽就能成为造梦师,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造梦师,就好像从来没有要求在身体中植入36个芯片。她想起莫涛和柳蜜,想起妹妹和妈妈,还有阿黛拉和她的父母,人们像是树上的叶子,命运的风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袭来,但除了接受和忍耐,人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人在命运之前多少可以做出一些选择,每一个选择就决定了每一个个体的属性,比如自己就是一贯退缩和逃避的。她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偷偷上路也未尝不可,毕竟萤岭镇已经离这里不远了。但是然后呢?她不敢想下去。
呱呱,呱呱,头顶传来两声鸦啼,一只黑羽乌鸦从她的头顶掠过,口里衔着一块石头不偏不斜正好丢到安婧的头上,安婧哎呦一声用手捂住额头,心中十分恼怒,现在就是一只鸟也能欺负她了。她抬眼看去,只见那乌鸦停在离她几步远的石头上,得意洋洋的又是呱呱两声。那乌鸦比起在国内见到的大了两三倍,尾巴黑色的扇子一样摇了摇,一对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安婧,亮闪闪的鸟嘴在阳光下像是擦亮的利刃。
一人一鸟就这么对视着,她忽然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喜道:“鲲哥,是你吗?”
那乌鸦呱呱呱呱地又是一连串的嚷嚷,翅膀一振就射向天空,越飞越高,几个盘旋就飞得远了。
安婧有些失望,举目望这乌鸦渐渐消逝的身影。忽地天空中自远方飘来一大片黑云,像只大鱼网由远及近,到了近前才看清那是一大群鸟,在天空中聚成一颗大大的黑色心形。安婧此刻已经无比确定能指挥鸟群的一定是鲲哥无疑,只是这可恶的家伙,偏偏喜欢躲在暗处故弄悬殊。天空中的黑鸟依旧穿梭往返,忽而分开忽而集中,不断变换着队形,像是鸟群航空表演。
安婧双手合成一个喇叭形状,大声又喊:“鲲哥,我知道是你,你快下来,不然我再不理睬你了!”
鲲哥依旧没有现身,鸟群中扔下一堆鸟屎。几只大乌鸦恶作剧般忽左忽右在她的头顶绕圈圈,直气得安婧干瞪眼。安婧索性重新坐下,双手合拢,捏了个莲花诀。她想练功禅坐但如何能静下心,频频一边换手势,一边瞟着天空中那团鸟云忽上忽下。
“小婧!”不知何时阿黛拉来到了身后,一声大喝。
安婧吓了一跳,忙收了眼睛,慌慌张张地双手合拢,身姿坐直。
阿黛拉又好气又好笑,冷哼了一声,道:“小婧,你这是禅坐,三心二意如何可能练好?我看你就别瞎比划了,动作都是错的,你是要把我这个师傅气死吗?”
安婧讪讪收了手势,指了指鸟群,嘟囔说:“鲲哥在那上面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鲲哥老是躲着我.....”
阿黛拉看也不看那鸟群,道:“那你错怪鲲哥了,他并不是在躲你。我们约好了,我就会你臧梦瑜伽,他在梦海里面等着你,可是都这么久了,他一直都没有在梦海见到你。”
“啊?!鲲哥在....在梦海....等着我!”安婧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无法入定,而且不知怎么搞的我都几天没法睡觉了。”
“嗯,我也发现你好像遇到难题了,所以我想我们也许需要换一种方法试试。”
安婧眉头紧皱刚要发问,就被阿黛拉一摆手拦了回去。
阿黛拉拍拍背上的背囊,道:“我这里有12经络的图表,现在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你身上的穴位芯片,看看它们在分布上有什么特点?也许能够帮你早些进入梦海。”
“对啊!那太好了!”
阿黛拉找到僻静处在两棵大树间牵起一段绳子,挂上布帘就成了一处隐秘清幽的空间。阿黛拉让安婧平躺,安婧将柳蜜在中医学院检测报告上的穴位告诉阿黛拉。阿黛拉一个一个帮她指认穴位芯片所在的确切位置,一边在挂着的经脉图上做出标记。
12经脉对称地分布在人体左右,每侧都有12条,所以全身实际是24条经脉。12经脉分为阴阳两大类,阴经有6、阳经也有6。通过手的经脉叫手经,通过足的经脉叫足经。每经都有固定的联属内脏。这样经脉的名称就综合了手足、阴阳、脏腑的内容而确立下来,如“手太阴肺经”,即足通过手、联属肺的阴经。12经络,其中分布于胸腹、上肢手掌一面、下肢内侧一面的叫阴经;分布于背部、头面部、上肢背面、下肢外侧一面的叫阳经。位于胸腹中央线的叫任脉;位于背部中央线的叫督脉。在手臂上有三条阳经,统称手三阳经,都是从手走向头部;在腿上有三条阳经,统称足三阳经,都是从头部走向脚。在手臂上有三条阴经,统称手三阴经,都是从胸部走向手;在腿上有三条阴经,统称足三阴经,都是从脚走向胸部。任脉由会阴部起,由腹部上行,直到下唇。督脉由尾闾部起,由脊背上行,直到上唇.....
阿黛拉指着面前的一张人体经络图一边比划着一边讲解。安婧因为治疗面瘫跟着柳蜜针灸多日,对于中医的取穴也大略懂得。后来得知自己体内从幼年就植入了芯片,惊骇之下查阅不少中医书籍,所以对于阿黛拉讲得经络穴位也不陌生。
而对应到安婧体内36个植入芯片上,首先是十二原穴,这里是十二经脉在腕,踝关节附近各有的一个原穴,是人体的脏腑原气输注流经的重要穴位。然后五输,穴亦被认为是人体的特效穴,分布在肘,膝关节以下从井穴,荥穴,输穴,经穴,到合穴上,依次从四肢末端向肘膝方向排列,为十二经脉的气血出入之所;还有十六个郄穴,郄是间隙的意思,指各经经气在深部集聚的部位,十二经络各有一个郄穴,奇经八脉中的阳维,阴维,阴跷,阴跷上各有一个郄穴,最后四个穴位主要在手少阳心经上像是交会穴,又像是阿是穴,阿黛拉也看不出为何会选取了这四个不算要穴的穴位植入芯片。
安婧看见阿黛拉一丝不苟的标注完,虽早已知道自己体内植入36个芯片,却从未如此直观的看到它们的互为关联的脉络位置,伸手在肌肤上按一按,完全感觉不到异样。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不由得叹道:”这些芯片就像是一座座埋在我身体里面的死火山一样。”
阿黛拉道:“肯定不是死火山,说是休眠火山更准确些。从我们知道的芯片的材质来看,应该是纯度很高的臧石晶片,非常微小。”
“30年前,电脑科技并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应该也达不到远程监控的效果,我实在不明白在人体穴位上植入芯片的意义倒是是为了什么呢?” 安婧坐起身,整理好衣服。
“我倾向于认为,这些植入芯片的意义不是治病,而是为了打开一扇一扇的门。”
“门?什么门?”
“梦境之门啊,也可以说是灵魂之门!”阿黛拉狡黠地眨眨眼:“小婧,你相信有灵魂吗?”
“我不知道人类有没有灵魂,就算是有的话,也应该在大脑或是心脏中吧。” “法国哲学家笛卡尔早在400百年前就认为肉体‘是一个雕像或者说一个类似机器的模型,上帝为了创造它而花费了极大的耐心,最终让它变成了像我们一样的存在。’而且他相信灵魂存在于大脑的松果体里面,是气体状态,像“一种非常细微的风,毋宁说是一种非常有活力并且纯粹的火。”
“可是,” 安婧不以为然,反驳道:“后世医学研究证明笛卡尔对于松果体的一些基本的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论断是完全错误的。笛卡尔认为松果体悬置在脑室的中央。但松果体的实际位置在上脑丘,临近大脑的中心,在两个半脑之间,被折在一半和一半脑丘的连接处的凹槽中。而且脑室里是液体而不是气态物。”
“不错呀,小婧,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我妈妈是因为在牌桌上打牌时间太久,突发性脑溢血过世的,进行抢救讨论手术方案的时候,我听医生讲过。” 说到这里,安婧的情绪骤然低落。
83 七情六欲
天色向晚,林子也渐渐黑下来,远方传来阵阵鼓声。
阿黛拉把经络图折好收进背囊里 :“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以后再慢慢聊,天也快黑了,晚上的功课也要开始了,我们过去看看。”
循着鼓声两人来到林间木屋的空地上,有人在空地中间点起了篝火。雷洛坐在火堆边的地上以手击鼓,十几名舞者一半着白,一半穿黑进行着梦者魂行的火舞,他们上身的舞衣只打了简单的结,腰下的衣襟旋转飘逸空中,黑与白,不断交错,时静时动,往复不息,绵绵不断交错着身形和手势。
鼓声抑扬顿挫,犹如咒语每一次敲击都像是一句叩问,摄人心魂,安婧的目光落在一边击鼓的雷洛身上,只见他卷曲的头发半掩着的额头,火光中鼻梁挺直,英俊的脸庞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他的身体随着鼓声不断前倾后仰潇洒至极,手臂欣长挥舞像是召唤着某种魔力。黑白舞者们一边踩着鼓声,一边唱了梵音。
雷洛不疾不徐,朗朗诵道:
人类 永恒的心跳
自虚空中击打出生机
从远古的岩壁到繁华的灯火
从怒号的海涛到欲望的城区
荒原上眺望的背影
几百年前你曾经来过
在咒语中 际遇 迷途 降临 失去
想法或信念 闪电的鼓音
把痛苦灼烫成节拍
在最单调中叩出最多变的含义
打开未来之门的你 梦者魂行
那来自几百年后的倾听.....
安婧听得入了魔,无端端心头涌起巨大的苍茫,她痴痴地望着雷洛,满心悲伤。雷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地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投之下,安婧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自己在雷洛的目光中像是被电流击中般,雷洛嘴角微动,似笑非笑。一股暗潮从胸口一直热到了安婧的脖子根,就连脸颊也宛如火烧云般。雷洛手中鼓声不停,人群中又响起了歌声。
安婧低下头,心中莫名的失落,忽听见阿黛拉道:“你看,这梦者魂行的火舞就是一种造梦师的内观。每个人的内心如同这一黑一白的旋转,我们需要想象自己同时是两只鸟,不论你在做什么,都要让内在的另一个自己,不断地观看着现在的你,梦境与现实彼此照见,情绪和心灵互为关系,身体和灵魂相继相续。白天里被压抑的情绪,到了晚上就转化成梦境的形式,用另外的一种面貌表演出来。因为在梦境里,我们会更加容易放下束缚我们身心的成见和理性束缚,深入心灵的内部。所以我们的梦境往往会出其不意的表达出内心中的真实渴望。”
“他们跳的真好,那么专注,那么自在。” 安婧看着雷洛的背影幽幽叹道。
“你要是肯用心修习,有一天你i也可以跳的跟他们一样好。”阿黛拉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修习臧梦瑜伽的用处是什么?”
“我记得你说梦瑜伽的作用就是通过禅定,接受梦境中的扭曲和折射,进而控制和转变梦境’
”是的,长期修习臧梦瑜伽就是为了建固我们的灵魂和潜意识,让我们的精神更加具有力量,你看到那圈石头了吗?”
安婧目光顺着阿黛拉的指尖看去,火堆后边的树下大大小小地围着一圈石头上,每个石头上都画了眼睛鼻子,有的笑有的哭有的怨恼有的讥笑,虽然是寥寥几笔却各个传神逼真。
“你最喜欢哪一个表情?”阿黛拉问:“或者说,如果让你选一个块石头带回去,你想选择哪一块?”
安婧在石头中细细打量,选中了一块双眼微闭无比陶醉的石头脸,说:“就这块吧。”
“为什么呢?” 阿黛拉好奇地问: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那个悲伤哭泣的表情呢。”
“悲伤?我为什么要选一块爱哭的石头,我自己就已经够倒霉的了。”
阿黛拉笑道:“所以说我们的表象和我们的内心渴望有很大的差别,选择一块喜欢的石头让自己忘掉不开心的事情还是很有道理的,很多时候我们对自己的情绪缺乏觉察,现实中压抑的情绪就会在梦中表达出来。”
“我从小到大都爱做噩梦,很多梦对我来说太不可解了。”
“梦境是一种投射,是我们的潜意识的投射,也是我们情绪的投射。”阿黛拉话锋一转,道:“安婧,我再考考你,七情六欲你能说出几个?”
“喜,怒,哀,乐,”安婧一边板着手指一边数:“怨....恨....嫉妒....悲伤....疯狂...好像不对,那个还有,那个,我觉得应该是喜,怒,哀,乐,恨,狂,妒....”
“你说对了一半,七情指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医家中的七情指的是喜、怒、忧、思、悲、惊、恐; 六欲一般指的是生、死、耳、目、口、鼻; 而在佛家六欲指的是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华欲、人想欲。 不同的学术、门派、宗教对七情六欲的定义稍有不同。”
“当然啊,还有厌恶和恐惧,我怎么给忘记了。”安婧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佛说人生实苦,你看人的七情六欲中喜和爱只占了七情中的两个,其他四个都是负面的,欲望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负面,完全根据能否被满足来决定。”
“所以佛家有云人生八苦,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对的,五阴即是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没想到你对佛学也有不少了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了。”
“我都是自己瞎看来的,阿黛拉,你别笑话我啊。难道做造梦师也跟佛学有关吗?”
阿黛拉连连摆手,道:“怎么可能,造梦师与宗教没有关系,如果有也是巧合。毕竟人的七情六欲,现象都是一样的,解释和结论却是天上地下。”
“那就好,因为我不信这世间有神。我小的时候,父亲离家,母亲改嫁了,继父对我不好.....后来马珂出生了,她是家里的小公主,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就是个没人理没人爱的拖油瓶。所以从小我就想佛祖一定是瞎子聋子和傻子,因为佛祖从来都看不到真正伤心的人,听不见求告他的声音,也从来分不清好人和坏人.....”
“可怜的小婧,让我抱抱你,好吗?” 阿黛拉张开臂膀,将安婧拥入怀中,右手轻轻地拍拍安婧的后背,温言道:“其实,我的父母也是忽然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但是我从来都坚信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所以才没有办法回来。你父亲也许是因为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离开你们母女的,而且他心中一定一直牵挂着你们,否则他也不会从50年后托梦寄来鲲哥的设计图纸了。”
“鲲哥真的是我父亲送来的?”安婧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发颤暴露出心中的激动。
“当然啦,否则雷洛怎么知道赶来这里救你呢?”
“那....那为什么父亲离家后,从来都没有联系过我?所以我想也许他早就把我给忘记了。就算他真如你说的,情非得已才离开家,那又要如何解释我身体里面的芯片?要多么狠心的父母才会在自己婴孩的体内植入芯片?”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父母自己身上也装有芯片呢?听说人体芯片是30年前的一个特别实验项目,也许你的父母本来都是受害者?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真正地了解我们的父母到底遇到过什么。”
“可惜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们再也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听说,那个黑心的科学家在妈妈的骨灰里确实找到了芯片,拿回去做研究,还不知道以后会拿这种芯片如何害人呢。”
“穴位芯片未必就一定是害人,就如同武器是好是坏,关键是要看谁在使用。关于穴位芯片我们手上的信息有限,而你正是找到真相的关键人选。”
“我?为什么是我?”安婧大吃一惊,立刻醒悟道:“对了,我身上有36个芯片,恰好就是那只小白鼠罢了。”
“我说的是另外有一件事,鲲哥的设计图是雷洛画出来的,但是其实还有个难解的问题。”
“什么难解的问题?”安婧脱口而出,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般问也许不合适,又加上一句:“如果是特别紧要的机密就别说了,我也不需要知道。”
“当然要告诉你!而且也许只有你才能有答案。”阿黛拉毫不犹豫地说,“现在的设计图其实只是个半成品,所以鲲哥还是个半成品,他应该还有更加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
“鲲哥的使命不是从未来给我送信吗?可惜鲲哥知道的也很有限,无法给我们更多的信息。”
“那是因为鲲哥身体上的臧石上还需要刻上梦篆才行。雷洛分析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觉得鲲哥的身体里应该带有更多的秘密,马珂的死也许跟这个使命有关,如果我们能够快点揭开谜团,鲲哥的使命也许是来救你妹妹的!"
“真的吗!!!可是马珂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鲲哥能让马珂起死回生?”
“这正是我们都想搞明白的,现在的问题是梦沙的设计图上没有梦篆的纹路。”
“姐姐,你说的梦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鲲哥的设计图上需要有梦篆?”
“梦篆就是一种梦境中通用的文字和语言,就好像是灵魂维度的传递信息的方法。在梦海中造梦师需要通过梦篆来传递指令。”
“鲲哥机芯上的月亮石是我从大青河拿来的,但我记得父亲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呀,上面从来就没有纹路。”
“等等!“阿黛拉忽然眼睛放光,显得异常的兴奋:“你再说一遍,小婧,你刚才说了什么,请再说一遍。”
“哦,我是说,那个月亮石上本就没有任何纹路....”
“不是这句,我是说前面那句!”
“我父亲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对,就是这句,小婧,这么说你父亲应该是知道臧石上没有纹路的....”
“对啊....他肯定知道呀,但是我就不明白他明明知道缺了梦篆不行,为什么他不把梦沙画全呢?”
阿黛拉想了想,认真道:“也许是为了保密?你父亲想确认你才是那个能够完全驱动鲲哥的人。我觉得你如果要找出臧石上的篆纹只怕还是要回去大青河找!”
“回去大青河?那也要等到我接回马珂。其实大青河老家什么都没有了。我妈妈死后,老屋也已经彻底破落了,妹妹离开前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了,她留下的那些东西都是些破烂,何况,我也从没见过什么梦篆。”
“我说你要回去大青河当然指的不是现在!小婧,你再想想看,你还记得多少童年时候的事情?”阿黛拉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婧,
“父亲离开的时候,我大概只有5岁,我倒是模糊记得他总是坐在河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可惜那时候的我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安婧遗憾地摇摇头。
“如果你回到童年,去打开5岁时看到和听到的记忆呢?也许这就是你父亲故意留给你自己打开的密码。”
“回到童年,那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啊,梦者魂行不是现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