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过年-洗年澡
现如今人们几乎天天在家洗澡,况且冷热水可自调,盆汤,淋浴,按摩浴,各取所需,没什么好说的。可在我小的时候,洗澡是一件大事,特别是在冬天。
南方冬天没有居家供暖,只能到澡堂去洗。最廉价方便的“澡堂”就是街道里弄的开水店,俗称“老虎灶”。老虎灶兼具打热水和澡堂功能;有店面大一点的老虎灶也兼营低档茶室服务。
我家最近的老虎灶,一街之隔, 是一家夫妻老婆家庭店。在一个紧巴巴的空间里,一个烧煤的大炉子,灶面上支着前后两个水锅,两水锅相切的地方还砌有一个小锅-充分利用热源;炉子的烟囱从灶台后面直伸出屋顶之上; 老虎灶名字的由来坊间众说纷纭,说形似的:烧煤的炉膛如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伸出屋顶的烟囱则像老虎震威的尾巴,两只盛水的小锅好似老虎铜铃大的眼睛;说老虎是取了英文“roof“的谐音,。。。不一而足。
炉子右侧是一个圆柱体的存水大木桶,里面的水都是老板家人一担担从外面挑来倒进去的。来打热水的人自带热水瓶或容器;水开了,老板右手勺子,左手漏斗给热水瓶灌满,一分钱一瓶;紧靠着大木桶的是一面墙,墙后面就是并排的三间澡房,再剩下的就是一条窄窄的通道。
澡房更紧凑狭小,澡盆有木盆和铁锅两种,铁锅的上面会放一块板让人坐着洗澡。澡盆三面靠墙,其余的空间,二分之一澡盆宽度都不到,横一块木条板,供客人放置衣服杂物,很不舒服但因密不透风而暖和,室内雾气腾腾,墙上湿落落的。记得大人洗澡5分一次,小孩就2分钱;正常洗一次澡可以添一次热水,如要加第二次,就得再交钱。热水是从澡盆上方的一个管子流入,添水时,洗澡人直着嗓子报房间号“x号加热水!”那时候我人小,不好意思大声喊,总让门外同来的姐姐或妈妈传呼。。。即便如此,过年洗澡还要排长队,等几个小时是家常便饭。那时通讯不发达,老虎灶的预约就是人去了老板告诉你再过多久来看看,或告诉你前面还有几个人,大年夜的老虎灶据说是通宵开的。。。
你可以一个冬天不洗澡,但这过年的澡你必须洗,据说这一洗,不仅洗净你身上的污垢还能荡涤你所有的晦气和不顺。
图中的老虎灶比我文中写的大许多,但格局基本一样。(网上截图,谢谢原创,原发)
这图中的老虎灶虽然是人工用勺子把烧开的水灌到客户的热水瓶里,但灶头上已经有自来水管子了,比我描述的老板挑水烧要先进多了。(网上截图,谢谢原创和原发)
这图中的老虎灶已经有冷热水龙头了,用户可自己开龙头灌满水瓶,老板只要收钱即可,估计已经是七十年代的老虎灶了。(网上截图,谢谢原创和原发)
老虎灶浴室的铁锅,我用过的澡盆比这个干净很多,黑色的。(网上截图,谢谢原创和原发)
大姐二姐工作后,这荡涤污垢的年澡也从弄堂老虎灶转移到姐姐工厂的澡堂。印象深的就是去二姐厂的澡堂。
二姐所在的工厂是个有上千人的大厂,浴室一周开放两次,家属凭澡票进入,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洗澡史上一个飞跃性的改变。
二姐厂的澡堂很大,分里外两间,外间是一排排带锁的存放衣服杂物的格子柜,里间是一个大厅,三面都是用帘子相隔的一间间淋浴房,不知道一次能容纳多少人?洗澡用水随意地舒服,卫生条件显然提高了许多。可是新问题来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光溜溜的阿姨若无其事地在眼前走来走去,吓得我夺门而逃,在二姐再三地说服下才勉强完事。
二姐的厂在无锡南门外动力桥旁,从家坐公交车去得要六七站路,可母亲虽然会督促我去洗澡,但从不提坐车的事,我都是乘自己的11路车去的;工厂的浴室一般都在日班工人下班后才开放,冬天日短,时常等我走到时天都大黑了。那时过年洗一个澡真的是件好辛苦的事。
我自己参加工作后,洗澡就在单位解决,每到春节,浴室会增加开放的次数。记得医学院的浴室跟二姐厂的差不多大,不同的是连淋浴间分隔的塑料帘子都省了,生生的一个大堂洗澡场,那时的我已经“久经沙场”见怪不怪了。
七,八十年代的公共大浴室 (网上截图,谢谢原创和原发)
小时候洗年澡的老虎灶已经被逐渐淘汰,企业单位的澡房大概也无人光顾了,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物质文明的丰富,人们生活的提高,洗澡被居家必备的浴厕房取代,但我对小时候老虎灶和洗年澡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