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故乡的春天

儿时故乡的春天

仅以几行泪水记述儿时故乡的春天, 试以短文纪念我的先人们

出县城东行约十里就是名叫十里甸的村庄, 称其村庄, 但有几家店, 卖些农家所需日用品, 还有修修补补, 服装裁剪的店面, 得益于庄前有一条横贯东西连接县城和第二大镇的土公路。 五十年代中期开通了长途汽车, 公路边多了一个招呼汽车站。从十里甸向北约莫一里路, 就是大何家庄, 顾名思义, 上溯到古代, 何姓应是庄上大姓, 到上世纪五十年代, 仅有的几户何姓人家已淹没在逾千人口的大庄。 这就是我儿时的故乡。

在城市化的浪潮冲击下, 大何家庄化作了街道, 变成了工业园区。 儿时的足迹, 祖先们耕耘劳作的地方连带他们的人生已经深埋于地下。 国家的朝代更替书写于历史, 地方的重大事件记述于县志, 村庄的变迁儿孙辈已无印象, 再往下就无人知晓了,就这样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

故乡的土地养活了我整整十八年春夏秋冬,高中虽然进了省立中学,住进了县城,但周末总会走回父亲和弟弟身边,直到考入大学,离开了家乡。时代已经远去,但一件件, 一桩桩往事宛如昨日, 历历在目, 穿布鞋, 走在乡间土路的日子, 回想起来是那么亲切。

 

一年之计在于春

五十年代初, 故乡仍延续着数千年的小农经济, 刚按人口分到土地的农家们在各自的土地上辛勤耕作, 寄望于丰收, 供养全家生活。地处长江三角洲的故乡, 温暖, 雨水阳光充足, 一年可收获两到三次。 农家的致富之道,辛勤劳作,种地经验,和土地计划缺一不可。 二十四节气指导着农民的田间管理,但真正懂得二十四节气的有经验的老农屈指可数, 于是多数农民都是跟风播种,灌溉, 收获。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种秋收就是这个意思。 别以为国家有经济计划, 集体才有生产计划, 五十年代初农民家庭也必须有种田计划。 全家的全年口粮, 要求的公粮, 猪羊牛的饲料, 依据当年的产量,农家要安排好秋播和春播的土地,选好夏粮和秋粮的品种。 经过寒冬的休养生息, 开春,故乡村民们开始忙碌起来,给秋播的麦苗施肥,春播庄稼。 那时没有现代人想象中的拖拉机,播种机。耕地无非人拉犁, 或牛耕地,耕牛遍地走显得夸张, 但随处可见确是事实。施肥则靠肩挑背扛, 用木制单轮小推车推送,不知如今这种木轮小推车在博物馆是否还能见到。

在农业广泛使用化肥之前, 流行着一段顺口溜, 猪多肥多, 肥多粮多, 粮食产量有赖于草木灰和人畜粪肥。 家中养猪的多少, 猪养的好差, 影响着农家的贫富。 农历年前卖猪过年是千百年来的习俗, 春天来临仔猪买卖市场一片兴旺, 猪种的好劣更是关系到本来就很脆弱的农家经济。 和种地一样, 积累养猪经验是农家致富法宝。 儿时的我,对父亲的农活帮不了忙, 只能帮助看看家门, 照看弟弟, 春天到来时随堂姐四处打猪草, 挖野菜, 弥补猪饲料的缺少和家中口粮的不足。

到了1954年, 故乡农村走上了合作化的道路, 从开始时的互助组,初级合作社, 进而发展到自然村的高级合作社,1958年形成了有多个自然村组成的人民公社。 土地统一规划使用, 劳动力统一调配, 出工记工分, 孩子多劳动力少的家庭得到了更多照顾。 春播时光, 农户的耕牛实行了有赏使用,农活依旧, 但冬春青壮年劳动力多了兴修水利的任务。 原先不规则分布的众多小沟小河纷纷被填, 每隔一段距离新开挖出灌溉, 运输, 养殖兼顾的规则布局的大河。

 

青黄不接

在作家诗人的笔下, 春天是芳草铺地, 百花盛开,  儿时故乡的农家可没有这样的浪漫情怀。夏收秋收下来, 缴足公粮, 余下的是全家全年口粮, 和养猪的饲料。 按人口均分了土地, 但同样土地, 有些经验丰富经营有方, 生活显得优裕, 有人家孩子多, 劳动力少, 又计划不周, 生活就会拮据, 特别是庄稼歉收的年份, 粮食不够吃 在春天就会凸显出来。

青黄不接是人所皆知, 广泛应用的成语, 如人才的青黄不接是言人才断层, 但不是人人知晓它的原始出处和本义。 青, 是指庄稼青苗在地, 黄是成熟了的庄稼。 春天, 农民上年的旧粮用尽或将要用尽, 而新粮尚未收获, 这时就会全家挨饿, 只能以野菜, 树叶充饥, 更有甚者讨饭为生, 饥荒年份为甚, 它凸显了几千年来农民生活的严峻一面,直至我儿时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时有发生, 我也亲历过春天挨饿的滋味。

直至五十年代中期, 中国的农民还是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时至今日, 农业的现代化彻底改变了农村, 改观了农民的生活。

期望农民生活的“青黄不接”从此永远绝迹, 但后代不应忘记, 千百年来我们的祖先曾经经历过日子。

 

邻里守望相助

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的左邻右舍, 别看他们常为现代人眼中的一丁点事情吵架, 但真需要互相帮助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在那还是集体化之前的单干年代, 村民们的互助已是常见的,是自愿的, 实际上也是必须的。村上养有牛的户数不多, 多为较富裕的农户。秋播春播时的牛是最繁忙的, 耕完主人的地, 就被借出去, 报酬也就牛的饲料而已。 牛忙不过来的时候, 只能人拉犁了, 请吃饭兼换工是常见的互助模式。对劳动力缺乏, 特别是困难户, 乡邻也总会帮忙把地种上。

在青黄不接的时候, 在灾荒年份, 故乡有些农户生活发生困难,邻里总会守望相助, 出手相救。 大户人家会少量赠送, 多数出借,以斗计量, 夏收或秋收后偿还, 也有以工换粮度过难关。

 

后记

我从故乡农村走来, 我亲历了儿时的农家生活, 我目睹了父辈谋生的艰难。 可以想见,我的,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是怎样度过了他们的一生。

如今, 社会的进步,科学技术的发展已经极大改观了我们的生存条件,我们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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