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老李-2

8. 李自成的“巨款”，是“怎么得来的”？成了未解之谜，成了悬案，困扰着钱妈妈们，也困扰着我，当然，还有你。
“我要回家了，你们家也要吃饭了吧？我的100块钱要是还有多余就存在这里，交以后的房租，不够我再补上”，李自成说话间就站起来要走了。
“哎，李自成啊，你不要急着走哎，你还没有说明白你的钱是怎么来的，房管所人要是问起来，我得对他们有一个交代”，钱妈妈没有得到她最想要的答案，就把李自成拽住不放手。李自成已经成功的把钱妈妈一家都吊了起来，当然，还包括你和我。
“你们吃饭吧，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的钱都是正道上来的，任何人都不必担心，出了事我一个人兜着，我一个人去吃官司，坐大牢”！李自成话说得很自信，表情也轻松。
“老李，你不要走，晚饭就在这里吃，我家有的是大馒头够你吃的”，钱妈妈女儿，又一次很干脆的对李自成发出了“指令”。“但你要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暴发户了”？！也就100块钱，一下子就成了“暴发户”？李自成听了这话，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
李自成没有走，也没有留，他站在原地，脸上又堆起了笑容，神态淡定。
“你们真的非常想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来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没有秘密需要保守，以后也隐藏不住的”，李自成说，“谢谢了，我不在你们家吃饭，我们家今天晚上去大丫头店里吃好的”。

9. 李自成岿然不动的站着，“你们知道美国与中国最近恢复联系了吧”？老李问大家，但他并不需要他们的答复。他的故事终于开场了。
“这是国家大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钱家的女婿斜着眼睛瞄着李自成，他的表情和语气丝毫不掩饰他对李自成的鄙视。他是一家小厂的领导成员之一，负责人事管理，李自成这样的人类在他的眼里是处理货，是垃圾。
李自成还是笑嘻嘻地说话，这确实是与他无关，他什么国家大事都搞不懂，他甚至都搞不清“四人帮”是哪四个人。昨天他们学校领导找他谈话，说出了他解放前的历史，很多细节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对组织上交代过。当时他吓得半死，以为是要请他进去了，要去“吃大锅饭”了。文革期间，李自成就是造反派，打手，做过很多坏事，他想这是他的报应来了。正当他吓得面无人色时，领导要他不用紧张，不要害怕，现在不搞文革了，公安局也没有要抓他的意思。还给了他一杯开水，喝口水，压压惊。李自成又以为是他的相好把他告发了，他知道搞腐化也是要进去的。但他又一想，相好们都是年纪一大把的农村老妇女，还都是寡妇，上个床也不会搞大肚子，而且都是她们主动找他玩的，快活过了再来学校告他强奸就太不作兴了，不带这样玩的。农村女人老实，应该不会这般恶毒吧？于是，李自成又坦然了。
“我们领导，其实都知道我外面女人的事情，不但没有讲我不好，还表扬了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表扬我跟寡妇睡觉“，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想不到李自成还会说黄色笑话，还这么好笑。
“他们说我给国家带来了外汇收入，还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滴个乖乖，我惊呆了”，李自成说得眉飞色舞，神气活现的样子，与人们认得的花匠李自成，判若二人，所有听他说话的人都惊呆了。
“我们学校的人说这么多钱，都是我以前的雇主给我补发的工资。我的脑子糊涂了，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们解释清楚后我才知道，我到现在还是美国政府的海外雇员，算我还在下关的美国大使馆工作，他们一直都在给我发工资，我所有的工资他们都为我存起来了，放在美国的花旗银行。昨天我们单位把钱都给我了，我的钱就是这么来的。你们，还都听明白啦”？李自成说完了，大家都听明白了。
李自成的故事，犹如晴天霹雳，击中了每一个听众的要害，让人们的思绪陷入混沌状态之中，生理上有了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觉。
李自成？就这个怂人，这个早年逃荒要饭来南京的山东侉子，你瞧他那副丑陋的嘴脸，那幅屌样子，他居然是美国政府海外雇员！？而且还是从1949年以来一直都是，他自从进了美国大使馆打工开始就是美国人的雇员？哪个人相信啊？开你妈的国际玩笑吧？没搞错吧？这个李自成，不就是住在前面大杂院里的那个穷花匠吗？
钱家房间里里外外一片安静，刚才堂屋里来看热闹的邻居们已经走了。李自成的故事，不，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让钱妈妈房间里的人难以置信，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酸咸苦辣，五味杂陈！但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发生在眼前的真人真事，人家的10张大票子，钱妈妈还在手上捏着啊！

10. 1979年中美恢复正常关系以后，X国政府找到了原来在南京的X国大使馆做杂役的中国人。这些中国人一直都没有被美国政府解雇，虽然X国驻南京大使馆不存在了。X国政府一直都在为他们发工资，并为他们存在美国花旗银行的个人账户里。李自成就是这些杂役中的一员，他工资一年也只有区区几十美金，但三十年来连本带利，也有两千多美金在他的户头上。中国政府带他把钱收了下来，兑换成人民币给了李自成。这就是李自成一夜之间成为“爆发户”的原委。

11. 李自成回家了，但他把众人丢进了黑暗的深渊。更重要的是他把几十年来压在他一家人头上的那座无形大山彻底推翻了！李家不但翻了身，还把所有大杂院里的人，甚至钱妈妈家都压在了他们的脚底板下。这就是为什么李自成最后不坐下，站着说完了他的奇遇故事的底气。
李自成走之前，钱家女儿最后又问了他一句，“老李，你是什么时候进美国大使馆做工的”？
“抗战胜利后那年，1946年”。
“美国人讲英语你又不懂，怎么干活”？
“不用懂英语的，种花种草，搬砖抬土，只要出劳动力干活就行，时间长了也能懂一点美国话”。
钱家老头子又问了李自成，“玫瑰花英语怎么说？草地怎么说？大树怎么说”？
“玫瑰叫肉丝，草地是格拉丝，大树是翠，俺还是记得的”，李自成说的都对，他得意地笑了。
“中！”，钱老头子听了点点头，说的是山东人的侉话。钱老头是在美国人的育婴堂里长大的，后来跟着美国牧师去了上海，通晓英语。
李自成走了，钱家准备吃晚饭了，我也要回家了，离开之前，我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你们为什么都叫他李自成呢？他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吗？李自成到底是谁”？
“李自成吗？他的名字就是李，自，成哎”！
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