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利地结束了在深圳的实习，也赚了一笔钱，意气风发地回到了北京。我给奶奶买了足底按摩器，给爸爸妈妈买了电子表、小皮包，他们都特别开心。给赵忆帆的礼物是一个双卡录音机和磁带。我也存够了毕业时交的培养费，这样一来，要是到时候打算不服从分配的话也没有问题。我对城哥特别感激，他的帮助让我的前途多了一扇门。
回到校园，赵忆帆和我几乎形影不离。我们都很珍惜这最后一年单纯美好的大学生活。她有时候会撒娇地问：“广东那么乱，你有没有去那种地方？”
我故意逗她：“当然啊，不然怎么在职场混呢？”
她就虎起脸来不说话。
我忽然觉得要是律司墨会立刻骂死我的，甚至代表人民代表党把我就地处决了。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她咬着下嘴唇，瞥了我一眼。
“为啥啊？大家都去呀。生意都是在那里谈的。我不去怎么行？”
“说的好像自己是大老板似的。我看广东还是不要去了，那么乱！你，你不可以......”
我特别想听她到底要说我不可以怎样，但是看到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眼睛里亮晶晶的。我心软了。
“那种地方多，多脏啊！”赵忆帆加了一句，我差点笑出来，决定再逗她一个回合。
“不脏不脏，服务也特别好。通常都有包房，很私密的。”
她的眼睛终于瞪了起来。我马上投降了：“广东的餐馆真的不错啊。包房也不错，菜也好吃。但是我还是想念咱北京的包子油条豆腐脑儿。”
她抿着嘴要笑，但是猛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顺势把她拥入怀中，说：“我们公司是外企，没什么太多应酬。我们也没去过你想的那些地方。城哥替你看着我呢。放心吧。我以后也保证洁身自好。”
“拿什么保证？”她仰起头，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性命。”
“讨厌！”
赵忆帆不是爱吃醋的女生，但是她现在的样子特别可爱。北京女生口里的“讨厌”也包含了恋爱中不同场景的各种含义。现在的这句，似乎是个娇羞的邀请。于是我不客气地享受了她甜美的嘴唇。
快到1993年底的时候赵忆江回京，没有见我们，但是给我和赵忆帆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们自己的工作调动完成了，会立即出发去南方。他再次力劝赵忆帆出国。还说大嫂也在办理留学，打算带着豆豆一起走。我们寒假的时候和赵忆帆的父母有了一次严肃的谈话。他父亲以少见的命令口吻告诫赵忆帆，出国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商量下来，赵忆帆马上着手准备申请出国，争取大四一毕业就走。我则毕业先去南方工作，筹集资金的同时也着手申请。听赵忆帆父亲的口气，这次赵忆江应该是被调到了A局，主要工作方向会是南方经济案件以及阻击境外洗钱。
说起来大嫂付兰舒其实一直也是和A局相关的。她就是在国际关系学院教书的时候认识了代培的赵忆江。那时候A局是人人都巴不得沾边的招牌，连广东开干货铺子的老太太都说是给A局工作的。倒是赵忆江这种人，低调隐秘，我想一方面是处于保密需要和安全考量，一方面还要顾及家人的安全吧？难怪他想让赵忆帆和自己的妻儿都去国外呢。可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不是更安全吗？这么一想，连带着那日叶老板的话，让我觉得会不会“危险”也不完全来自敌人，有时候看着是“自己人”，翻脸暗算才更可怕。我越想越为赵忆江担心，但是我不敢和赵忆帆说。当然，也许这些都是我看谍战片看多了的副作用吧？
新年的时候，城哥说广州一个开发区的银行行长一行来北京考察，他去作陪，希望我也见见这些人。
“给自己的工作铺个路。”这是城哥的原话。我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下课以后坐着城哥的车去北京饭店和这些人吃饭。
我这是第一次踏进北京饭店，里面富丽堂皇的设计把广东酒楼抛在了千里之外。我没想到以前经常经过，今天却可以登堂入室。作为一个北京普通老百姓来说，我感到有点飘飘然。我可以想象奶奶要是知道了，会多么惊叹自己的孙子可以进入这个旧时代达官贵人和外国人才能踏入的高级饭店。
我们在谭家菜餐厅聚集。餐桌上觥筹交错，几个回合之后，我看明白了这次是有富商埋单的政商各界的北京行。除了有城哥提到的银行行长，还有开发区的二把手和广东一个不知道什么单位的刘书记。城哥和我都属于坐在桌尾蹭饭的等次。不过饭后那个行长专门走过来和城哥说话。他看了看我说：“你就是毕......毕什么？”
“哦，王行长，这个是我的同学，小兄弟毕远空。我上次提到的，暑假在广东实习表现亮眼。”
王行长似乎是恍然大悟，以不正常的热情来和我握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有为啊！欢迎你来我们银行工作。我们很缺乏你这样有才华有闯劲的年轻人。信贷部怎么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城哥就立刻接话道：“信贷部啊，多少人眼馋呢。远空，还不赶快谢谢王行长。”
“谢谢王行长栽培。我会好好努力的。不过我的毕业去向还没完全定下来。”
“没关系。人才人人抢是正常的。你只要肯来，随时找我。”
回学校的路上城哥好像特别兴奋，他说：“你要是去了信贷部，以后可是要好好照顾几个老兄弟呀！还有你未来的大舅子，听说又升职啦。也罩着我们一点点吧？”
我笑了笑，不知道如何作答，可是心里却是逆反起来。我告诫自己，千万别给赵忆江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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