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再次来到广东，我比以前轻车熟路多了。我和银行里新来的另一个男生同一个宿舍，他看起来是本地人，又黑又瘦，咧着一嘴龅牙笑道：“你好小毕！我叫阮经纬。多关照啊。”
我和他握手问好，说：“都是新来的，彼此帮助吧。”
“都是新来的，你可是不一样啊。听说你是飞过来的？”
“是啊，不是行里出机票的吗？”我有些诧异。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待遇的。”他诡秘地笑了。
“你们家就在本省吧，当然用不着飞了。”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搭话。
“其他人从外省来都是坐的火车呢。我们都知道你，是王行长钦点的兵，当然对你另眼相看了。听说你大哥很厉害的。”
我更是惊讶不已，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看着他说：“我来工作，希望靠自己。什么大哥呀，好像黑社会似的。”
龅牙阮嘿嘿笑了：“你别不承认，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我们这些人怎么跑得过你们呀。不信你就看吧。你命好啊！”
我果真是命好。银行信贷部的同事对我都照顾有加，而且耐心地带我这个新人。我也十分努力，在业务上很快上手。我暗自决心，让那些认为我靠关系上位的人要对我刮目相看。很快，我就发现信贷部真的是肥差。就算我们不收受贿赂，可是各种福利也是源源不绝，甚至惠及其他部门。新鲜瓜果水产不断，还有各种商家的优惠券。我单身一人，所以经常把这些福利都分给同事。时间久了，我人缘很好。领导喜欢，同事不妒忌，我觉得自己处理得还不错。
一个多月以后，城哥来看我。他说烧鹅仔的新餐厅搞好了，大家约着去热闹一下。
他的新餐厅在深圳和蛇口中间，交通便利，生意兴隆。他把我们一行十来个人安排在一个包房里，去年认识的几个老板也来了，我们信贷部的一把手沈时辉也赫然在座。
“小毕兄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叶老板拉着我坐到他的身边。我有些紧张地和领导打招呼，但是叶老板却哈哈笑道：“今天没领导啊，都是自己人。”
沈经理也笑了：“小毕呀，都这么久了还认生。等下还有两个老总要来。以后业务上可能有联系的，认识一下。”
我赶紧说好，虚虚地拍了一下马屁：“能出来长见识，我很感激。”
烧鹅仔过来打招呼，问大家想吃什么，然后说等一下再过来敬酒。他看向我，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来的一个是著名的合资企业的张总和一个重型金属机械加工公司的胡总。看到座位的次序，我发现他俩才是今天的重量级客人。之所以选择这个餐馆聚餐，也许就是因为不那么显眼吧。
烧鹅仔这间餐厅的主打菜色是蛇。今天的主题当然是吃蛇：蛇胆酒、蛇血酒、椒盐蛇皮、酥脆龙骨、蛇火锅...... 我刚才进门就看到了大玻璃缸里的各种蛇，早就胃口全无了。所有的动物里，我最讨厌蛇了。可是没办法，还得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吃。不过一吃起来，发现其实还是挺好吃的。人这个贪嘴的本性，真是会让自己的很多原则屈就啊。
过了一会儿，烧鹅仔来敬酒，也带来了餐厅的金卡，除了我，人手一份。这些卡是各位老总平时来吃饭的时候签单用的。说是月底会去各个公司结账，但是结与不结，结多少就完全看着办了。烧鹅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随时来，随时吃，不用埋单。”
城哥听了大笑：“看看，咱们一桌子人都比不上远空啊。人家都不用签单呢。”
大家都跟着笑，我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我知道自己不会贪这个便宜的，还是大声谢谢了烧鹅仔。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老大哥的关爱，让我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远空，你也不是白吃我的。我就是想你有空多来教教我的仔。我文化不好，越来越管不了他了。”烧鹅仔说。
“好啊，我很喜欢宽仔的。以后我来找他玩。”我其实挺怕那个小屁孩儿的，似乎什么大人的事情都知道，太鬼精了。
酒过三巡，胡总看向我说：“小毕啊，这次来广东有没有见过你大哥？”
我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道：“没有，赵忆江是我女朋友的哥哥。他工作比较忙，我们还没有联系过。”
张总听了说：“女朋友的大哥也就是你大哥喽。A局的人，大家都忌惮三分，何况还是厉害人物。对了，老叶，你说过认识黄金部队的人，吹牛吧？”
叶老板笑笑，叼着牙签说：“当然不是吹牛啦。但是我的关系不够硬。现在大家每个人都说认识A局的人，但是比不上远空啊。”
“不过小毕，有机会劝劝你大哥，做事不要太僵化。革命工作要干好，人民群众的感情也不能伤呀。手腕圆滑才不吃亏。上次的事情就是教训。” 胡总说。
我似懂非懂，接不上话来。
“好啦好啦，你们把年轻人都吓坏了。”沈时辉忽然说：“我的队伍可是要保持纯洁性的。小毕，你好好干，以你的才华，前途无量。”
“我一定努力，谢谢沈总。”我马上表态。
“别这么客气。大家投缘，玩得开心，以后多聚聚就熟悉了。等下咱们是去唱歌还是打球？”
“远空还没去过钻石城吧？要不今天一起去看看？那边的靓女比较正喔。”叶老板问。
“各位老板去娱乐，我就不打扰了。今天回去还要准备业务考核呢。恕我无法奉陪。”我实在是不想再和他们混了。
“下次下次。年轻人有追求是可贵的！”胡总说。大家哈哈了几声，算是放过了我。
我暗地里担心，放过了初一，放不过十五。应付那些场合，我还真没经验。而且一想到赵忆帆，我就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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