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正传》 第八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5 休更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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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认为不是个嫌贫爱富的家伙。我不喜欢李老头儿的家,想念Frances的家,有复杂的原因。李老头儿自从生病以后,家里总是有一种微微的臭,我觉得那是疾病的气味。也许人类闻不到,但是我们猫的鼻子很灵敏的。我们不但可以闻到疾病,也可以闻到死亡的气息。以前有一只在老人院工作的猫,好像叫Oscar的,一旦他趴在谁身上不动,那个人就差不多要死翘翘了。

        李老头儿身上还没有死亡的味道。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又扬起了新生的希望,慢慢地开始收拾房间,也给我做小玩具。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他戒了酒,所以也不会酒后吐真言,和我说“秘密”了。唉,我真的是白白地牺牲了自我。要不然我在Francis家该多舒服啊。

        他现在每天花很多时间整理东西,一些不要的杂物就放进大纸箱里,打算扔掉。我倒是挺喜欢和他一起整理东西的。他有时候会给我看看那些有趣的玩意儿,然后给我讲讲它们的来历。大纸箱也是我喜欢藏猫猫的地方。在里面睡上一觉也不错。

        “阿P,快来看看这是什么。”李老头儿叫我。

        我从纸箱里跳出来,跑到他旁边,看他手里一个不倒翁。他把那个娃娃不倒翁放在地上和我一起玩儿了起来。我用爪子拍一下,他就大声叫好。我怎么觉得现在是我在哄小孩似的。真的是像大家说的“老小老小”?越老越像小孩了。人真的越老就越有一颗稍微干净一些的童心吗?

        这个娃娃不倒翁让我想起来奶奶送给我和忆帆的那对兔儿爷。我们在底下写上彼此的名字,然后各执对方的那个保存。我的兔儿爷被我带到了广东。但是我被他们带走,就把它无奈地留在了身后。忆帆则带着她的那个漂洋过海。后来她告诉我,有一天她擦灰的时候,兔儿爷莫名其妙地从她手里滑落,摔了个粉碎。她的心一惊,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我,却一次次没人接,同事也不知我的去向。就这样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星期,她也找不到我。她心里害怕极了,觉得我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她辗转找到城哥,他却闪烁其词,前言不搭后语。于是忆帆又通过同学的关系找到了律司墨。她更是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但是她承诺马上去找。

        又一个多礼拜以后,律司墨打电话带来了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我被抓了起来,押在看守所。具体情况无人知晓。可怜我的忆帆,远在他乡,心急如焚。但是律司墨坚定地说:“我会把事情搞清楚的。毕远空要是真的犯罪,那就劝他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他没有犯罪,我一定拼了命找回他的清白。”

        忆帆抓住了律司墨这根唯一的稻草,似乎有了半点希望。但是过不了几天,律司墨也找不到了。她当时的孤独无助和失望恐惧可想而知。她也不敢冒然通知我的家人。我父母对于我的失联想必也是着急得要死。想到这里,我就恨!就算是罪犯也有通知家属的权利啊。可我算什么?连正常逮捕手续都没有。但是他们就敢这么做。什么国法,什么政策,在有些地方就可以被有些人当成儿戏,在他们人眼里,不过是为其所用的工具,是他们谋财害命、栽赃陷害的幌子。没有正常的监督,小到一个看守所,大到一个国家,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像赵忆江这样的国安卫士,都无法得到信任和保护,那还空谈什么有法可依,违法必究?简直是个笑话。

        而这种笑话,造成了多少冤魂死鬼,多少人妻离子散?这种怨恨该找谁去说?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拍了一下那个不倒翁。它一下子从地板上滑到了书架底下。李伯伯去帮我捡,却从书架下面抽出来一个小纸盒,看起来是以前装鞋的。他打开盖子,开始翻里面的东西。我看到盒子就兴奋,立马跑了过去,一跃而入,把李老头儿吓了一跳。

        “阿P!你这个调皮鬼。”李伯伯把我倒了出去,继续看里面的纸张。我坐在旁边一起看,发现那都是信件和照片。

        李老头儿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时候我多年轻啊。和Sam差不多大。怎么忘了把这些相片放到相册里啦?”

        他从信封里抽出信纸,一边读一边开始掉眼泪。“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是我当年在监狱的时候,我那时候的女朋友,也就是王老师写给我的信。没有她的鼓励,我不会那么快地进步。”

        他擦了擦眼角,说:“我好想念她。你都猜不到我十几岁时在唐人街有多糟糕,是个古惑仔,和黑帮混在一起。后来在补习班认识了王老师。她居然一点都不嫌弃我。再后来我跟着别人犯了事,被判了两年。王老师没有扔下我。反而鼓励我完成高中学业。出来以后我才能上技校,找到好工作。她是我的天使,我的保护神。”

        他以前真的是混黑帮的呀?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呢。

        “看不出吧?”他苦笑了一下。

        他继续翻看旧物,忽然他的手顿住了。我伸头一看,他握着一个信封,微微发抖。等他打开信封,我也呆了:里面是一摞钞票,看起来有一万块的样子。

        李老头儿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他把手扶在我肩上,问:“时隔二十几年,我再去改正错误,还来得及吗?”

        难道是和我们车祸相关的事情?

        “我一分钱也没用。但是我却拿了钱就闭嘴了。这二十多年来,我总是不得安宁。我觉得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也是报应。”他抱着自己的头,痛哭流涕。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决定鼓励他一下。我拿头拱了拱他的身体,又来回蹭了他几个回合。直到他转头看向我说:“我不想把我知道的东西带进坟墓。”

        他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稳了一下身体,然后走到桌边,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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