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滨游记之二十一:波兰之行(2008年4月6日至4月13日)

波兰之行

这次的波兰之行共九天,先后去了三个地方,行程约一千公里,很紧凑。

可能因为在一个阵营里呆过,到波兰有一种寻旧的感觉,看看哪些是似曾相识的东西。到华沙的肖邦国际机场以后,我们租了一辆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到市中心,旅馆就在市中心的街旁,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旅馆的大楼,但是因为修路,又塞车,结果围着市中心的文化科学大厦转了几圈。这座大厦是典型的苏联建筑,太熟悉了,和北京的莫斯科餐厅、电视台一样,尖顶的塔式建筑,但是比北京的要高许多,有230多米高,是当时欧洲第二高的建筑。这个大厦不但是苏联建的,还是老大哥送的,当时斯大林专门派人去纽约的帝国大厦考察,造出这座“体现积极精神和社会进步”的礼物送给波兰人民。里面有展览馆、会议厅。1955年建成后已经矗立在华沙市中心半个多世纪了。现在很多人对它嗤之以鼻,当作国耻,想把它毁掉,但是这建筑用工用料都是一流的,是不惜功本造成的,虽然利用率低,但是非常坚固。周围的巨型雕塑代表着工农兵形象,五大三粗的很面熟。就像天安门代表北京,它仍然是唯一代表华沙特点的建筑。


文化科学大厦

除了市中心新建的几座摩天大楼以外,华沙城区的房子并不高。安顿下来以后,我们就去逛华沙的老城。和世界上其他城市一样,大家都找到了一个公式来吸引游客,就是保护老城。华沙的老城维护得很好,老街都是石头块铺成的地,现在还在铺。两旁的房子只有3、4层高,粉刷一新,色彩各异,保持着原来的式样。在华沙大学对面的一所房子门口竖着碑,是肖邦曾住过的地方。


华沙的老城

晚饭是在书上推荐的第一个餐馆吃的,又便宜又好,已经做出名声来了,慕名而来的很多。我们要了波兰传统酒,是用蜂蜜酿造的,象黄酒一样加热了以后喝,当天晚上很冷,喝着热酒从里热到外,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喝酒就得吃肉,波兰传统的肉和德国的很象,烤猪蹄膀,端上来时一整只放在大盘子上,足有两斤重,一根骨头竖中间,很好吃,就是太咸。只吃了三分之一,大部分包回去,第二天就听小耗子在车的后排大快朵颐。野蘑菇汤是波兰的特产,我们几天里把波兰餐馆不同的汤都尝过了,有特点的如猪肚汤;大麦发酵以后做的汤;最好的是红菜汤,一碗浓浓的红汤,别的什么都不放,但是味道恰到好处。(我们回来以后专门买了红菜头学着做,吃得尿都是红的了,但味道还是没有出来,又试了一次,用红菜头和话梅煮汤,味道很好,大家可以试试。这是后话。)波兰的包菜也很好吃,一盘包菜做出四种颜色和味道,红包菜和白包菜,腌酸的和凉拌的,尤其在吃了猪蹄膀以后吃点酸包菜解油。


烤猪蹄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直奔克拉科夫市去。克拉科夫(Cracow)是波兰第二大城市,也是波兰最古老的城市,在1609年迁都到华沙以前一直是波兰的首都。

克拉科夫人口只有76万,但是每年参观旅游的超过百万。城市本身就很有特点,依山傍水,一条维斯图拉河(Vistula)穿城而过,老皇宫就建在河边的瓦维尔(Wawel Hill)山上,围绕着皇宫,教堂、市场、住宅紧凑而有序地展开。


古老的克拉科夫(Cracow)

最醒目的建筑物当然是教堂,小小的市中心就有四十多座教堂。天主教在波兰是渊远流长,根深蒂固,我们所到过的无论是基督教、天主教、还是伊斯兰教的国家中,没有能和波兰比的,他们是最信教的。这几天路过的教堂,只要进去看,里面都是人满为患,后来的人只能站着听,我们开始想站在后面跟着听听热闹,谁想他们天主教一会儿就要跪下来,我们站着就很别扭。小忏悔室里人进人出,一刻不停。礼拜天从早8点到晚10点,每小时一次弥散,把穆斯林一天五次祈祷给比下去了吧。

克拉科夫有一所欧洲最老的天主教神学院(Jagiellonian University)造就了许多主教神父,其中最著名的是保罗二世。克拉科夫是他的故乡,他1920年在这出生,1978年去罗马当教皇以前,他是克拉科夫的大主教(1963 — 1978)。原来对他不了解,只知道他会五十多国语言。他在二次世界大战德国占领波兰时期参加地下反法西斯活动,广泛结交了许多爱国知识分子朋友。


保罗二世在克拉科夫住的地方

1945年以后波兰虽然成为社会主义国家,但天主教的影响一点没有减弱,1946年5月3日教会组织的宪法庆典活动成为导火索,人民抵抗共产党的统治,连市议会都否决了共产党的改革方案。为了削弱宗教的势力,给克拉科夫市“掺沙子”,由苏联全面帮助,用5年时间,在市东部新造一座钢铁厂,从全国各地调来大批工人,来增加工人阶级的比重。工厂里学校、医院、工人新村一应俱全,就是没有教堂,纯粹的工人阶级嘛,不需要精神鸦片。工厂命名为列宁钢铁厂。但事与愿违,这些工人阶级从一开始就闹事要造教堂,结果造了一座别具一格的教堂以后,事情还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钢铁厂成了反党的基地而几经镇压。波兰垮台最先是败在团结工会的手下也是顺理成章的 —— 工人从来就没有和共产党一条心过。现在工厂已经改名了,教堂成了参观点以纪念那些追求信仰自由的工人阶级。

克拉科夫市郊有一座著名的地下盐矿,开采历史近千年,1978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首批认定为世界自然文化遗产,每年吸引游客上百万。我们第三天一早就去那里参观。盐在物物交换时期是当钱用的,英文(Salary)就是每月多少盐的意思。维利奇卡盐矿(Wieliczka)当年的收入占波兰皇家收入的四分之一。有了海盐以后,盐的价值下降,矿井报废了,但地下几百公里的坑道和矿工当年的工具、雕塑保存下来,改造成博物馆。参观要先下几百级台阶,到地下64米深,然后走两公里的坑道,看22个展厅,直到地下135米深,最后乘电梯上来。首先进的大厅是象教堂一样,灰黑色的盐岩雕刻出两米多高的塑像,都有名字:圣安东尼、圣克利门蒂等等。300年前就雕塑好了,但是盐岩会溶化,老的面目已经模糊,柱子已经没有棱角。新的是70年代重建的。当年井下事故很多,矿工们下井前先在这个教堂祈祷。井下盐层中经常藏有煤气,为了避免被煤气熏死,在坑道里有人得打着火把走在前面开路,这个人一般是死囚犯。有一个人曾经干这个差使一年了还没死,法官说上帝都原谅了他,我们也应原谅他,于是解除他的死罪。地下还有盐河盐湖,盐的含量达到饱和,人躺在上面不会沉下去,但是曾经一次翻船事故,人被挤在船板和水之间挤死。井下含盐的空气据说对身体有益,可以治过敏和哮喘,所以有疗养院,很多人每天到井下进行呼吸运动。看到的木头雕像四百年都没烂,油漆的颜色仍然很鲜艳。最好看的是大厅,盐岩铺成的地面,透明白色的水晶盐岩做成的的吊灯,可以开几百人的舞会,去年世界什么舞的大赛就选在这里。丫丫最后上厕所时给马桶还照了相,因为是她第一次在地下135米深的地方上厕所。


维利奇卡盐矿大厅

第四天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一样,阴冷而沉闷,我们去参观的地方是奥斯威辛(Auschwitz)集中营,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关押和屠杀犹太人的地方。从1940年到1945年这里最多时曾关押过九万人。1945年希特勒垮台前下令大屠杀,以一天五千人的速度杀人,煤气、毒药、都用了。最后苏联红军来时仅有七千幸存者。这实际上有两个集中营,相隔三里路,就在铁路线上,铁轨直通集中营内。一个叫奥斯威辛(Auschwitz),现在博物馆所在地,有电影记录片,但不让十四岁以下的小孩看,太受刺激。别说小孩,我们也难以承受。就只看了另一个集中营(Auschwitz-Birkenau II),苏军进来以前德国已经把现场大部分都毁了,现在的房子是重新盖的。前来参观的人大多是学生,其中很多还是犹太人,打着以色列的国旗,身穿以色列六角星的衣服,对年轻一代人来说,虽然这样的参观很不舒服,但真实、残酷,象一个烙印在脑子里永远无法消除。


我们去参观的地方是奥斯威辛(Auschwitz)集中营

离开集中营以后,我们就一路开回华沙。一来一去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这样穿过许多村庄田野,可以看更多的波兰,农村的变化显而易见,很多新房子,到处都是卖建筑材料的。新房顶的瓦多是红颜色的,黄色的墙,所有窗户上的窗帘都是白色镂空花布。田地平整,很少见人干活,偶尔见一人开的汽车停在路边,人在地里干活,这样成本是否也太高了。路上若找人问路,总觉得他们是在说俄文。乡下人的装束也象苏联老大妈,头上包一块花头巾,或是肩上披着披肩,水桶腰上围着裙子。人很友好,我们不知道波兰白天开车也得开车灯,走在路上旁边的大车小车司机总是指我们的车头,甚至打开车窗冲我们嚷。我们停下来查轮胎,查车灯,查不出名堂来。后来过马路的行人也指我们的车头,并用手势表示是车灯,我们才领悟到需要开灯。


红颜色的房顶和黄色的墙

回到华沙以后还有四天时间,两个半天要开会,其他时间属与我们自己。我们去参观了肖邦博物馆。肖邦只活了三十九年,出生于华沙附近的教师家庭,他在波兰长到20岁去了法国巴黎,再也没回来,但死了以后把心脏埋在华沙,表示他永远是波兰的儿子。展览馆很小,东西并不多,大部分实物在二战时都炸毁了。有一架钢琴,是肖邦教学生用过的,肖邦对这个学生产生感情,由此写出第一钢琴协奏曲。这架钢琴放在某个贵族的别墅里,苏联红军来时天冷,给劈了当柴烧了。现在的东西都是私人捐的,有书信、礼品等,其中一架钢琴是李斯特的,他和肖邦曾是朋友,还同开音乐会。肖邦没有结婚,但有个未婚妻,他们之间有许多互相赠送的礼物,肖邦向未婚妻求婚的前一天给她写了一首歌,其中说你和别人结婚,我也一直爱你。结果最后她真是和别人结婚了。肖邦生命的最后九年是在乔治•叄德(George Sand)的陪伴下度过的。叄德是个特立独行的法国女作家,喜着男装,用男笔名写了许多书和戏剧。肖邦在肺病晚期还能作曲和叄德的照顾是分不开的。博物馆里从头到尾都播放着肖邦沁人肺腑的音乐,这不就足够了吗,生命虽短,但给人类留下了享受不尽的精神财富。


肖邦博物馆

大森林在我们的想象中还是早期苏联故事里的描写,戴小红帽的小姑娘、大灰狼、采蘑菇、打猎,很神秘的地方。这次我们用一整天的时间去欧洲最大的森林保护区比亚沃韦扎(Bialowieza National Park)参观。这个森林区有1500平方公里,是在与白俄罗斯交界的地方,大部分森林区在白俄罗斯。从华沙往东北大概200公里的距离,我们马不停蹄地开了四个小时才到达森林区。波兰对这个森林进行保护开始于十九世纪,并不是为了环境,是因为这个森林是属于皇帝的私人财产,只有皇帝可以在里面狩猎,真正成为国家公园是从1932年。不是旺季,公园停车场只有我们一辆车,进了售票处,马上打电话叫来了英语导游,并雇了一驾马车。我们三个人共花320兹洛弟Zloty,约130美元。这时又有一个瑞士年轻小伙子加入进来,他一个人背着行李乘火车徒步旅游,在欧洲很多年轻人是这样的,有专门为他们提供的便宜旅馆。乘着马车就不觉得路长,很快就到了森林的大门口。门口路边有两座破旧的大房子,曾经是皇帝的行宫,并接待过很多名人,导游说了许多名字,我们都不知所云,但说到苏联的赫鲁晓夫,我们大叫知道他,他在这里打过猎。


欧洲最大的森林保护区比亚沃韦扎(Bialowieza National Park)

刚进入森林时还有路,马车可以载我们,再往前好像路不见了,于是下车跟着导游步行。导游说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早了是冬天,天气很冷,可能还会有雪,路不好走,晚了是夏季,森林里蚊蝇很多。现在乍暖还寒,蚊蝇还没出来,树上的枝叶还不茂盛,阳光可以照进来,的确,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地上长着各种野花,最吸引人的是蘑菇,有一种鲜红色的蘑菇,从来没见过,不知是否有毒。大部分蘑菇长在朽木上,象灵芝。导游是生物学家,90年到这工作,已经十八年了。他如数家珍似的介绍周围的树,什么树,多少岁,怎么死的,甚至还给树起了名字。他指给我们看各种鸟和动物,并开玩笑,因为苏联的宣传,他们这里的松鼠是红棕色的。听话音波兰和白俄罗斯的关系不是很友好,因为他说从这过白俄罗斯的边境很麻烦,签证要等几天。我们一路上都在后悔没随身带护照来,想着可以顺便到白俄罗斯转一遭,现在死心了。紧张的关系大概从二战后,苏美英战胜德意以后重新划分疆界,把德国的部分地盘划给波兰,但还把波兰的地盘划给了苏联,其中包括大部分的森林。波兰在欧洲的版图上是个大国,特别是在他的邻居捷克、苏联、南斯拉夫三个国家分解以后,人口不到四千万,百分之九十六的都是波兰人,很独特的民族。它有显赫的时期,在十六至十七世纪,他的地盘上到波罗的海,下到黑海,横跨中欧,周围是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匈牙利等,整个比亚沃韦扎森林都是他的领地。但是从十九世纪以后就一蹶不振,总是被人欺负,他的边境和版图也是变来变去。


长在朽木上的灵芝

在森林里我们大约转了三个小时,不如想象的那么神秘莫测,当然我们是没往深处走,另外他们为了外人参观,管理得比较好,低洼的地方都铺了木板桥。我们看见工作人员背着仪器骑车回来,导游说是追踪动物的。象这样的科学家有上百人。说到动物,这个森林1860年时有上万种动物,其中欧洲野牛有一千五百多头。这是欧洲本土生的最大的动物,能长到一千多公斤。但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这种牛就在森林里绝迹了。1929年波兰不得不从瑞典和德国的动物园引进培养。1952年第一批人工培养的欧洲野牛放生到森林里。我们在回华沙的路上专门去动物养殖场参观。离关门还有十分钟,天又要下雨,但丫丫坚持要看。我们冒着雷阵雨在养殖场转了一圈。


从比亚沃韦扎返回华沙途中的雨和阳光

回华沙的路上可就苦了梦华了,天黑下雨,车不好开,大概5个小时后才到旅馆。


比亚沃韦扎森林保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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