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宾州的Hershey Chocolate Factory 停了一天。虽然我是欧洲巧克力粉,基本不买甜腻的美国巧克力,同时原来以为这是给孩子们玩的地方,但觉得来都来了就去打个卡吧。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的游览,不但了解了巧克力发展的历史、制作的工艺,最重要的是在观光车上听到了创始人Hershey的传奇故事,顿觉不虚此行。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理想主义者随处可见,现实主义者遍地都是,真正稀缺的其实是有勇气有执行力的理想主义者,Hershey算是担得起“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这几个字的“圣人”。感谢第一个把Hershey翻译成“好时”的人,不知道ta是否知道老先生的生平而把这份信达雅发挥到了极致?要我可能就会单纯地翻成“好食”,可是太直白了,完全没有“一口甜蜜蜜,莫负好时光”的意境。
“好”先生出生在宾州,19岁从姨妈那里借了150美元的“巨款”开了第一家糖果店,后来又辗转丹佛、纽约勤奋打拼,最早是靠卖焦糖赚到了第一桶金。迷上了巧克力制作并且看到未来的前景后,到德国学习制作工艺,毅然回到“家乡”开展扶贫项目,把做巧克力的小作坊打造成了当今美国最大的巧克力公司之一,也把荒野小镇Derry Church变成了日进斗金的现代化城市Hershey,工厂从最初的占地6英亩到今天的50英亩,是世界最大的巧克力工厂,各种巧克力的终极配方现在还是一个顶级商业机密。公司有多大呢?“美国最受欢迎的零食”清单里Reese’s Cup常年霸榜。
“好”先生一辈子只爱一个人Catherine,当发现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并没有怨天尤人、挥霍无度,而是成立了“家庭式”寄宿学校,第一年只有4名白人孤儿男童,学杂费全免不提,亮点是吃住不在学校,而是在学校周围盖独立房,招募全职父母照顾孩子,让他们重新体会到了家的温暖。这个寄宿模式也一年年继承下来。
“好”夫人去世后,“好”先生将自己6千万美元的全部个人资产都投入到了学校中去,并且与时俱进开始接纳女生。学校逐步扩大招生规模,每年提交入学申请的学生有数千,只有300余寒门子弟会被录取,照样是学杂费、医疗全免,低年级孩子依然住在“家”里,周末可以回到自己的父母家。11年级每人一台笔记本电脑,12年级的学生分别住在男、女分开的小公寓,并没有什么监督员、辅导员,学生们完全自主管理,自己选举楼长,安排清洁、打扫。
学校课程除了一般的数理化,还安排学生“勤工俭学”:到农场里挤牛奶、或者工厂流水线上做巧克力(有人质疑这是剥削“童工”,但是毕业生都说这是“在学校最宝贵的记忆之一”)。孩子们深知这份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几乎没发生过迂矩的事情,大部分学生都会继续读大学,学校会支付一笔77,000美元的奖金给大学生。更可贵的是许多人毕业以后回到这里继续为社区服务,让这份大爱传递下去。给我们做讲解的白胡子导游爷爷自豪地说他就是Hershey School的毕业生,退休以后回到Hershey Park做工,把“好”先生的故事讲给每个人。
坐在观光车上,看着Kisses样式的路灯(每天有8000万块Kisses巧克力走下流水线),听着爷爷声情并茂的讲述,嚼着免费发送的不同口味的Kisses,自动把自己带入到“好”先生的生活:住在普通的三层小房子里,步行到工厂看看,或者骑自行车去学校转一圈,和潮气蓬勃的莘莘学子打打橄榄球……莫名让我想起汪曾祺,“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才是生活。”一个人如果能用赤子之心,爱着草木时光,爱着寻常日月,爱着成长中的磕磕绊绊,爱着一生的故交挚友,爱着这个大千世界,那他的大爱会与山河长在。
Chocolate World不光卖自家的产品,也有各种展览,我感兴趣的是二战时候的军用巧克力,军用巧克力从1937年起即是美军标准口粮之一,并作为基本野战口粮与杂物包的一部分配发部队。口粮有两个用途:提高士气,补充高热量。发给军人的巧克力大部分是Hershey生产的,与民用巧克力唯一的区别是抗高温,而且划重点:“不能比水煮马铃薯好吃多少!!!”以免士兵拿到口粮包先吃掉巧克力。因为又硬又难吃,士兵戏称这种口粮为“希特勒的秘密武器”和“狗粮”。唉呀,这个巧克力总比树皮好吃吧。
此行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动手做一块专属巧克力,在电脑上先选底料:牛奶、黑巧或者白巧,再选配料:杏仁碎、太妃碎、椒盐脆碎、彩虹豆……然后选包装纸内容,最后到机器前等着,隔着透明玻璃,盯着传送带:先出现一块小“砖头”,慢慢前行,被倒上配料,再慢慢前行,进入快速冷却站,又被放进小铁盒,这一切步骤都是流水线自动完成,最后工作人员在盒子外面套好彩色打印的自己专属的包装纸。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一切都是自动化的今天,享受纯手工作坊的机会也不多了。巧克力送人,盒子留下来做纪念。
“好”先生坚信如果想把公司做好的第一要素是让员工高兴,所以他在工厂周围修建了一个大主题公园,过山车、水滑梯、旋转木马……慢慢把自家工厂的“游乐场”扩建成了全美排名19的主题公园,是北美游客最多的私人游乐场。Hershey小镇被精心打造成了“吃住行游娱购”的度假胜地,“好”先生不在江湖了,可是江湖永远会有他的传说。如果真有一条通往天堂的路,那一定是巧克力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