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把零食和野餐用品都放到车上，Frances说她来准备午餐。我今天特意挑了颜色鲜艳愉快的运动衣，好去配合久违的艳阳天。我一路开车，一路哼着歌儿，心情亮丽。心想，我今天倒是要问问看，Dan说的“下一个阶段”到底是什么。
到了Dan的公寓楼下，Frances给我开了门。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Frances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Sam，Dan这个家伙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拉肚子了。现在还在楼上磨蹭。”
“啊？我去看看吧。”
我跑到Dan的公寓，进到卧室，发现他在卫生间。
“嗨，我到了。你妈说你拉肚子了？”我敲敲门，喊道。
里面很应景地传出来抽马桶的声音。“是啊，对不起。真的不巧，今天一早就拉了四次了。我估计是吃坏了东西加上受凉吧。”
“这样啊。吃药了没有？肚子疼不疼？”
“吃了吃了，肚子不疼。”
Dan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他看着我，温暖地笑了，然后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
“Sam，今天我恐怕去不了啦。要不拜托你带我妈去走走？等你们回来我也好了，咱们俩再出去玩儿？就咱们俩，好不好？”
我眨眨眼睛，心想那也不错啊。可是他怎么感觉上是......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我又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那家小农庄可难订呢，你们不去就全浪费了。很贵也不能退款。”他接着“劝说”我。
“那，好吧。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但是也许......哎呦呦，我又要去了。”
他说着又冲进了卫生间。然后在里面喊：“你先下楼吧，我马上来。”
我下楼看到Frances已经准备好了午餐盒。我告诉她Dan的情况，她说：“没办法就咱们俩去吧。让他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阿P跑了过来，跳上我的肩头，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说：“你高兴了吧？这回不用自己待在家里了。”
正说着，Dan进了门。Frances马上去问他的情况。他笑着说：“我少吃一顿，让胃肠休息一下，睡上一觉就好了。你们好好玩，多拍照片，好不好？Sam，开我的车去。我已经把一些用品放好了。油也加满了。”
“哦，好吧。”我接过来他的车钥匙，出门前Dan走过来，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把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说：“Sam，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是他没有就此松开我。我觉得在Frances面前这样的拥抱时间有点长了，可是他还是多抱了三秒钟。
他转身也拥抱了妈妈，说：“路上小心！”
一路上Frances有点心不在焉，应该是担心儿子。不过Dan一会儿就发一个阿P的照片来逗我们，还特地发来几家他认为不错的可以坐在户外吃饭的餐馆地址。
我们过了金门桥，一路向北，把雨雾濛濛的旧金山抛在了身后，一头扎进马林县的阳光里，两个人的心情也开朗很多。中午之前，我们到了Tomalas Bay，在一个生蚝养殖场买了一打生蚝，打算在野餐的时候吃。我买好东西走向停车场，发现Frances握着手机，皱起了眉毛。
“怎么啦？”
她冲我一笑说：“这个地方手机信号真差啊。想问问Dan的情况，可是短信发不出去。”
“可能再开出去一点会好一些。”我试着安慰她。
我们上车继续开。途中收到了Dan的短信，说自己很好，就是累了，想在家大睡一觉。Frances和我相视一笑。好吧，让他睡吧，也挺难得的。
我们俩边开车边海阔天空地聊天。Frances去过欧洲很多地方，见多识广，给我讲了不少旅行趣事。她则对我讲的中国生活很感兴趣。我心里知道，恐怕就是赵忆江得罪了一些人，让他们母子二人要隐姓埋名，也有家不能回，有乡不能归。可我还是不敢在Frances面前提出来。
我们最安全的话题还是Dan。Frances给我讲了不少Dan小时候的糗事，我都暗暗记在心里，等着有机会去嘲笑他。
“Sam，真的开心认识你。我觉得和你一见如故。而你们能谈恋爱，更是顺理成章的感觉。最近你也听说了不少我们家的事情，谢谢你理解。”
“应该的啊。你不必见外。”我简单地回答道。
“唉，说来可怜，这些事情我还从来没对外人说过呢。你是第一个。我看得出来，Dan很信任你。”
我冲她笑了笑。她接着说：“Dan的变化不小。前几天我和阿P聊天，还说到Dan以前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真的啊？现在可不像了。”我笑了出来，眼前都是稚嫩害羞的Dan的样子。
“嗯。这一年来，他总算是有一点他爸爸的影子了。不过和他爸爸相比，Dan还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小时候没少让他练习跆拳道、柔道什么的，可都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他的兴趣也完全不在那儿。”
“我还练过跆拳道呢。可是，好像拿了个绿带就不干了，嘿嘿。”我说。
“他爸爸可是个擒拿格斗的高手。在部队里得过冠军的。有一次我们俩晚上从颐和园北宫门走路回学校，路上碰上了三个小流氓。也算那三个家伙倒霉碰上忆江。他不用两分钟就以一敌三把他们全都撂倒了。”Frances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Frances口里听到“忆江”二字，听得我不由得心酸。
“那时候我们真年轻啊。和忆江在一起，我总是很有安全感。”Frances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赶紧开玩笑说：“一点儿都不担心被别的女孩子抢跑了？”
她咧开嘴笑了：“不担心。我知道他全心全意对我。就像你知道Dan也全心全意对你一样。”
我的心一阵暖流，笑着“嗯”了一声。
我们很快到达了Dan给我们指出来的野餐地点。打开围栏的铁门，我们进入了牛的领地。远远看见一群牛在草地上闲逛。整个草坡一望无际，一个人都没有。我们顺着小溪向前走，到达一个坡顶，铺好野餐毯子，坐下来休息。我躺在毯子上，仰望无云的蔚蓝天空，看飞鸟匆匆掠过，好像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前世的记忆？我似乎可以记得躺在蓝天下，被鸟屎砸中。
Frances在查手机。她对我苦笑道：“一点儿信号都没了。”
“那就好好享受大自然吧？”我无奈地说。
我们吃好午餐，又在附近的海湾旁走了走，下午入住小农庄。结果哭笑不得地发现，信号也很差，wifi速度极慢。这可真的是强制休假了。
两天下来，我们照着Dan的攻略爬了山，划了船，去酒庄品了酒，吃了好吃的海鲜，看了璀璨的星空。其间和Dan有过几次简短的联系。他说自己好了，阿P也乖，让我们安心玩。
最后一天下了小雨，我们踏上归程。到了旧金山，雨停了，离家近了，我却开始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我们开门进去，发现Dan不在家。他在厨房留了吃的和一张纸条，说去酒店看看就回来。我开车回自己的出租屋，路上打电话给他也没人接。我的心开始砰砰地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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