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聊话“ 鬈如”

白天闲来无聊,我也会打开电视,看看国会议员们吵架。议员们老谋深算心怀叵测,对总理对部长对反对派的另一些议员,慷慨激昂迎头痛击,兜一瓢冷水或者以狗血淋头。当然我不能揣度,他们心里是否就真的那样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倒不是我鄙夷这样的政治运作方式,相反我以为吵总比不吵好,不像我们天朝。

我们东土天朝的议会,那样的温良恭俭让,在这个世界上,可真真是个异数。当然当然,我们是礼义廉耻之邦。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以奶头对拳头的事我们是不会干的,可是,可是!国维王先生不是就跳到昆明湖里去淹死了吗?天朝议会的“八八席”不知道是荣誉还是实惠,代表和议员就在遮遮掩掩浑浑沌沌扭扭捏捏鬼鬼祟祟中产生出来。他们不吵架,他们什么也不干。

当然现在还说他们什么也不干未尽公允,他们也开始干些什么了,比如说,提案,尽管巩俐者流的提案如小学生作业,但毕竟还是“提案”了。我们还是应该高兴起来,虽然提案说话本就是议会成员的起码职责,是职业道德的底线。古时候没有民意代表,也还有言官,他们也还知道,“提案”,是他们混饭吃的主要本钱。

中国的言官制度从汉朝初建,一直被继承下来。说话就是言官的职责,哪怕是“风闻言事”。宋代御使台的“台规”就规定,御使百日不言事,即赶出京城,到贫困地区代职反省。《倦游杂录》里有一则趣事:宋仁宗时候,一个叫王平的御使,看看百日将近,心中还无一策,不免着急。冥思苦想好几天,忽然开窍,写成一札,忙去呈给皇帝。皇帝打开一看,洋洋洒洒骈词俪句,道是“是何穆若之容,忽睹鬈如之状”,皇帝老哥您端庄肃穆而坐正准备开饭,忽然见菜里头一根卷曲的毛发,是可以忍还有什么不可以忍!原来他找的是御膳房厨子的晦气。皇帝怎么处置,书上没有说。王平什么下场,书上也没有说。王平的故事有人记录下来,我们知道了;巩俐他们的小学生作文,因为没有看到,便不好评说,总不至于也是“鬈如之状”吧。

《水浒传》第二十六回,武二来到大树十字坡孙二娘的小餐馆,要了二三十个馒头,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为什么能认出来,就是因为“ 鬈如”。出现“鬈如之状”,依什么人的见识,错在我们祖先。我们的祖先学会了穿衣服,所以身上的毫毛就渐渐褪去;我们祖先穿开裆裤,那里的毫毛就不肯褪去,否则便无物可以“ 鬈如”。说来也是怪事,我堂堂华夏子民,头发是不“ 鬈如”的,此处却要“ 鬈如”。后来不知道混进了东夷南蛮西戎北狄那一家的血统,就有人连头发也“ 鬈如”了,发生了混淆,我还为这个混淆得罪了战友。

当年大名鼎鼎的右派分子陈桥驿,有个小儿子,和我是同学加战友。此子绝顶聪明,他告诉我,依照达尔文“用进废退”理论,人类将进化成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而且他率先垂范,把自己进化成了一粒蝌蚪,硕大的头上,就长着来路不明的自然卷曲的“鬈如”之发。我因为笑话他头发不整齐说一句“你这一头乱毛”,他竟听错了音会错了意,许久地不再理我。哦,哦,说得远了,远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议会首先是言路,议会的人首先要说话,狗血淋头也好奶头拳头也好,哪怕“ 鬈如”也好,不说话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渴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将我连这口........oops,错了,渴望有一天,没有了顾忌,人大代表也会说话了人大常委也会吵架了,那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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