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姻缘》后记
董兰丫
过去的作家和读者之间的距离比较远,虽然有读者来信,但是路途遥远信件来地慢。而今我写了故事传到网上,马上就有反馈,所以随着发表,随着有问题进来。这么一说,有自诩为当代作家的嫌疑,不管那么多,接着说。
有文友问我故事里的人物有没有原型,回答是“没有”。还有人问我是不是自己的生活经历,回答是“不是”。前些年有一首歌《董小姐》,有一句歌词是“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我虽然姓董,很有些故事,这个故事里却没有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后面会讲到。等我再老一些,兴许会写一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到时候一定要把自己写得很美,比我写过的故事里所有的女人都美。自己写自己,总得夹点私货,美貌这东西也可以通货膨胀的。
人到中年,想写一点中年人的事,各种各样的念头从不可知的某个所在冒出来,各说各的道理,各讲各的故事。这是一个马拉松长跑,开始的时候运动员们挤成一团,跑着跑着就拉开了距离,最后终于有几个人冲在了前面,它们就成了故事的主角和配角。
在日本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小圈子,一共五个人,一个来自芬兰O,一个日本人M,一个印度裔日本人L,一个美国人S,还有我。我们五个人不定期地聚在一起喝茶吃饭,一天M忽然在吃饭的时候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们都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嘻嘻哈哈地催她快说,结果她红了眼眶说她得了乳腺癌,很严重,需要切除,一时语塞之后我们都哭了。
接下来的讨论是关于是否做康复再造手术,结果我们一致认为必须要做。M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很认真地点着头说:“嗯,我也决心做再造手术。我是这样来的,也应该这样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应该和来的时候一样!”听了她的话,我们都沉默不语,忽然O说:“那不对,如果你要和来的时候一样,得把另外一个也切除才对!”开始我们不解,随后马上明白了忍不住都大笑起来,M也被她的说法给逗笑了。幸好在我离开日本之前M的再造手术已经完成,她一直很好,没有复发。
刚上小学的前后我有一个朋友小名叫小红,她的爸爸长得高大健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是酗酒。喝醉的酒对她的妈妈非打既骂,对她和她的妹妹也是抬手就打,所以小红的身上常常有淤青。但是他的爸爸非常宠爱她的哥哥,所以哥哥也成了家里的霸王,在外面也是个令人讨厌的孩子。
有一天我们放学回来,小红家门口挤满了人,小红的爸爸两眼通红,手里提着菜刀,说要砍死自己,一群人围着劝说。后来不知道怎么他砍了自己的手,鲜血流了一地。那以后小红的妈妈和他爸爸离了婚,妈妈带着她和妹妹去了海城。走之前她跑来告诉我,我很有信心地说:“我给你写信!”因为我当时在学写信了,还给天津的姥姥姥爷写过信。后来我写了信,让父亲替我寄给她,才发现原来寄信只知道海城是不够的。小红的姓氏刚好是张王李赵中的一个,就选了赵字。小红喜欢金黄色,我写《现世姻缘》的时候想到了小红,所以就有了赵小金的名字,没什么逻辑。文学城里的读者很多,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红。
赵小金的亮蓝色,带金属扣子的风衣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件,那时候在北京时装款式的风衣不多,穿出去很扎眼,走在路上总有人回头看。还有晚上把头发编成辫子,以便第二天有卷发的效果,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差不多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也编过。每天晚上需要差不多半个小时,不厌其烦。
在泰国有很多长得像恩瑞卡这样的女孩,她们很美,有的妖艳,有的娇小。曾经有一个同事,他先生在某一天早上出门后再没有回家,后来律师送来离婚协议,原来他跟一个十八岁的泰国女孩跑了,从那以后我的同事再没有见过他。
今年初去泰国旅行,虽然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还是一路走一路问荷瑞:“要不要也跟泰国女孩私奔啊?”他说不会,可是又说:“我能想象你同事的先生为什么和泰国女孩跑了,但是他不应该这么做!”我勒个去的,就是说他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觉得这么做不对,所以才没有。立刻火冒三丈,逼着问个究竟。
香香的故事是虚构的,但是有历史背景。印尼和马来西亚都发生过排华,吉隆坡排华最严重的事件是在剧场的出口处埋下杀手,出来的是华人就杀了,这件事马来西亚政府一直讳莫如深,当时居住在吉隆坡的西班牙记者记录了这个惨烈的一幕。
赵小金和张文生这对夫妻,虽然他们之间有经年累月积攒的问题,但是如保罗所说他们不是坏人,至少不是骨子里坏。有矛盾的夫妻很多,绝大多数还要一起过下去,与其鸡飞狗跳地打着过,还不如相安无事地平行着过,赵小金和张文生大概属于后者。这倒也不是他们有心的刻意安排,不过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而他们又都是还有着善良一面的人,所以机缘巧合家里出现了少有的平静。再过十年二十年,有些人兴许就死了,人死了就只剩了好。即便不死,时间也灭了一团又一团的心火,想不平静也得平静了。
故事结束了,感谢各位的跟读和评论。如果觉得故事里的人应该有真人存在,或者觉得就是我的故事,说明故事在某个地方打动了你们,我为此感到无比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