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之夏】Day 20 做自己的啦啦队长

蒋小诗妥妥的学渣体质啊。昨晚她拿着iPad查找视频,问我“HOUSE”怎么拼,且只允许两个字母两个字母地跟她说, 不然她忙不过来。今天一大早,她又问了我一个同样的问题,带着同样的要求。我耐着性子作答。五分钟后,我问她:HOUSE怎么拼?她说不知道。我让哥哥教她,大核说:H-O-U-S-E,她尖叫:只能两个字母两个字母地拼。

好在,她真的是很喜欢做饭,也算有一技之长。一早,看到冰箱里没有蓝莓了,她就从院子里摘了几片树叶,与剩下的两只草莓一起煮了,将这又红又绿/黑的一碗,小心翼翼端到我的跟前。

她两眼闪着小星星,嗓门轻快地抬高了好几个音阶,说:妈妈,这是我做过的最好的汤(best soup)。

了不得,最好的汤端来孝敬老娘,我岂能不喝?在她热情的注视下,我用嘴抿了一下,假装欢欣地说:真好喝呀,小诗太棒了!

趁她心满意足地转身,我忙不迭把汤倒到了外面,竟是没来得及拍照留存。

汤难喝,我心里还是欢喜的。想想她的学渣本色,也觉得无所谓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她学习不好,凭她对做饭的热情,长大了也许可以混个厨师当一当。如果连做厨师的天赋也没有,凭着这份不知哪来的自信,她还可以去饭店当个餐饮推广员。食客应该很难拒绝一双布满了星光的眼睛吧?

 

今天是留在Mudge岛的最后一天,明早就要挥手作别。上午照例是趁着潮水低位去了海滩。昨天晚上,蒋先生说要带我们娘仨去Mudge东南角,让孩子们探索一个不一样的沙滩。可脚板刚刚踏上门前的海滩,蒋先生就把随身携带的沙滩毛巾平铺在了一块石板上,眯着眼晒起了日光浴,再无往前走的意思。看来,天气一热,他不光EQ下降,IQ也跟着短路了,他已记不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而孩子们照例泡进水里,捡起贝壳挖泥沙。此间乐,去什么东南西北角。

我对蒋先生的变卦略略不爽。不过,想到这三天气温奇高,Cottage里连台风扇也没有,这对只能与LOW二十度和谐并存的他来讲,已是前所未有的考验。说不定他已徘徊在了体能的极限,我不能再给他加把稻草。

我让他睁眼看着孩子们。海水虽然浅,孩子们跑很远也不过淹到他们的肚脐,不过,熊娃们的行为充满了谜之魔性,在路边跌个跟斗,淹死在臭水沟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我自己,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沿着海岸的礁石路走去东南角。每次来,都还是要去相同的地方打打卡,不然感觉行程不够完整啊。

我沿着礁石路往东走,左侧是岩壁,右侧是海水。邻居家的拉布拉多为我开道。只是相处了两三天,我们已经成了老朋友。

 

 

一路照例是嶙峋的怪石。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蜂窝状组织,或浮凸,或镌刻,配上零星点缀的苔藓野花,就是一幅幅浑然天成的壁画。清风,海浪,都是大自然的时光艺术家。

 

 

 

这个角落很奇特,中间部分,像是参照着毕加索的野兽派画作而创作的浮雕:一只略显诡异的眼,一款挺直的欧式鼻梁。半张脸冷眼旁观潮起潮落,人来人往。

 

给个特写:

 

岩壁上一些凹陷进去的地方,有大面积的风蚀板块,犹如泥水匠糊过般平整。

 

 

沿岸有许多脱皮的树。这种树学名叫Arbutus,是太平洋西北沿岸专有的树种,特点是树杆扭曲,橘黄色的外皮层层脱落,露出里面新绿色的树皮来。非常好认。

 

 

靠水的岩石上长满海藻和青苔。

 

水清澈见底,带着粼粼的质感。套用云燕假日的话,恨不得喝上几口。

 

 

东南沙滩紧邻另一座岛屿:Link Island。低潮时,两岛之间可以步行穿梭,高潮时就会被海水分隔成牛郎织女般的两端。

 

 

Link岛眺望Mudge:

 

Mudge为水上运动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水质优异,难得又没什么海腥味,是热爱户外活动的人们寻求的宝地。这里居民虽少,却时常能见到人们在近海处游泳,划船,航行,捕鱼。

 

 

 

这两位先生好面熟。

 

数一数画面里有几条狗:

 

我们此次入住的第一天,就有邻居过来敲门。那人自我介绍说,他来自BC省的内陆城市Kelowna。他与他太太酷爱航行,两人沿着西部海岸线航行了四个月,最后决定在Mudge安家。只是他们没能找到沿海待售的房产,只能在小岛内陆暂时买了一间屋。听闻我公公去世,又看到有人过来使用这间cottage,赶紧就过来询问,问房子现有的主人有没有打算出售这份产业。蒋先生说抱歉了,暂无打算。回转屋里,他对我说,凭着他对他母亲的了解,这份产业她会保留至死,哪怕她再也不会踏上这个小岛。

 

我沿着林间小道走回Cottage。整个山林里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宁静的力量无处不在。

 

 

 

一直到走到后院,才看到一堆木柴边,探着一个友好的小脑袋。你好,班比!

 

蒋先生已经带着孩子们回屋了。我拉上蒋小诗,一起去厨房烤了一盘土豆片。我给土豆切片,她负责撒上盐和黑胡椒粉,我们再一起淋上橄榄油。烤箱400F,二十分钟。

 

新鲜的土豆很好吃,只是橄榄油过期了,能吃出油的味道来。

 

话说土豆吃得不错,我建议,后院阳光灿烂,不如我们种一点在这里啊,等明年过来,也许可以收获新鲜的土豆呢。蒋先生很慷慨地把原本打算做晚餐的土豆分了半个出来,让我切成QUARTER。我放在后院的DECK上把切面晒干,与蒋小诗一起,在草地的一角挖了个坑,看她亲手把土豆埋了下去。

土豆君,你要争气哦,我们明年来吃你!

 

蒋先生一鼓作气,把厨房里的过期食品都清理了一遍,整理出三大垃圾袋,打算明天带离小岛。基本上,cottage里的每一样食物都过期了。蒋先生大刀阔斧,甚至把过期的白糖都扔了(我原以为白糖不会过期呢)。我跟他说:你留点白糖在这里啊,你爹最喜欢烤蛋糕了。他顿了顿,说,他会象征性地留些在这里。

 

公公的饮食习惯,真是一言难尽。他只喜欢披萨意面甜甜圈等碳水化合物,吃很多很多超甜的蛋糕,所以cottage至今还有十几盒(过期的)蛋糕粉。婆婆曾努力让他在饮食里添加些蔬菜水果的成分,他说:我怎么不吃蔬菜水果呢?披萨里有番茄酱,所以我吃了西红柿;薯条么,纯土豆制作;红酒由葡萄酿制而成。你看,蔬菜水果,我一样都不缺。婆婆也只能叹息,转头把它当作笑话讲给我听。

蒋先生拿过两包蛋糕粉和一袋白糖,把它们放回到橱柜里空空的架子上。他小声说:下次,我会带些新鲜的过来。” 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空气听。

 

晚餐是丰盛的一盆。蒋先生亲自下厨,做了牛肉汉堡,又把所有的鸡蛋打碎,做了炒蛋。这是来Mudge之后,我们吃到的唯一有剩的一餐。

 

蒋先生抚着肚皮,满足地说:也许我的手艺不是很好,但是想想这食材:鸡蛋是家养的走地鸡下的;土豆是昨天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汉堡用的是农家土制配方,全麦粗粮;再加上这牛肉说不定是农场主自家养的牛。。。想想这原生态的一切,这一餐难道不是胜过外面餐馆无数?

我微笑不语,突然理解了蒋小诗的自信从何而来。也许,这不应该叫自信,而是一种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喜悦和激赏的情感。做自己的cheerleader,生活就不可能过得太差,哇哈哈。

 

夜晚,坐在露台上,我问蒋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魂(ghost)吗?

蒋先生沉吟了一阵,说:如果你说的是影视作品中的实体鬼魂,那种穿黑白衣裳,面容狰狞的鬼魂,不,我不相信。但是如果你问的是灵魂,那种虚无却形而上的意识类,那么,是的,我相信,我爹一定是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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