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那些“天使” /阮学金(91级城环系)

道成了肉身,丰丰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魅力四射,令我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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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中的那些“天使”

/阮学金(91级城环系)

迷茫中偶遇

我出生在福建省宁德市周宁县,从小在一个佛教气氛很浓厚的家庭长大。我爷爷的哥哥很年轻时就去世了,他的太太在他去世以后就出家了。我们这些后辈经常去她出家的地方看望她,也会帮她做一些杂事。家里长辈也时不时地烧香拜佛。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理性上是个无神论者,感性上是“敬鬼神而远之”。

上了北大以后,我很享受北大校园清幽的环境以及在北大的学习和生活。可是小时候曾经无限敬仰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北大文化并没有对我的信仰状况产生太大的影响。我觉得自己依然深受无神论及各种西方思潮的影响,迷茫而空虚。

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北大,大家都步履匆匆,各自为前程奔忙。北大精神已经在各种考研考托(托福考试)、考GRE(研究生资格考试)中慢慢淡了颜色。

我在北大唯一一次和基督教相关的偶遇,源于一位高中同学弟弟的经历,这位高中同学的弟弟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上学。一天,这位哥哥给我打电话向我求助,说他弟弟可能因为情感原因在宗教上找寄托,经常参加海淀一家教会的活动。他希望我跟他弟弟谈谈给他指点迷津,免得他误入歧途。

受人之托,我约了他的弟弟谈心。很奇妙的是,那天,同学的弟弟见我时带了好几首圣诗。那天我们的交谈重心不是我的规劝,而是他的信仰和诗歌的分享。从他的分享里,我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那份和平宁静。结束以后我告诉他哥哥,应该尊重他弟弟的信仰自由和选择。此后,这件事情也就被我抛掷脑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无与伦比的爱

第一次真正接触教会和基督徒是我到了美国以后,感觉一下飞机就被基督徒所包围。

首先,接待我们的朋友是一家虔诚的基督徒,我们至今还有很密切的联系。后来认识的朋友也大部分是基督徒。我现在的先生(当时的男朋友),比我早一年出国,他的朋友圈里也多是基督徒。

刚开始我对去教会兴趣不大。因为喜欢打羽毛球,周五晚上基本上都是去打球而根本不会想着去聚会,周日偶尔会跟他一起去教会。当时我们还会参加“华人拓展宣教”(China Outreach Missionary)针对中国学生组织的每月一次的聚餐。当时吸引我的不是教会的聚会,而是这些基督徒朋友。他们的友爱和善意让我感受到美好和希望,我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当然作为慕道友,我也常常是他们重点关怀的对象。

我们是在美国结的婚,结婚前教会的牧师还给我们做婚前辅导。从1999年第一次到教会,到2003年感恩节受洗,我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慕道友,中间经历过不少的挣扎。

首先,是对旧约的本能的抗拒。对上帝所拣选的仆人身上体现的软弱非常失望,对上帝的震怒以及旧约中的杀戮非常不理解。当然对于世界及人类起源的理解也是深受进化论的洗脑。在这些理性的挣扎中,冯秉诚牧师的《游子吟》一书以及他的科学与信仰系列讲道对我的影响很大,以至于我现在依然是一箱一箱地从使者书房买这一套书赠送给慕道友。此外,身边几位弟兄姐妹的生命见证对我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吸引着我一点一点去跟这位我并不认识的主亲近。

2003年,因为怀孕了,就不好意思周五再跑去打球,所以就有更多的时间参加教会的聚会。

2003年复活节的前一周在教会聚会,听到圣诗《我曾舍命为你》,当时真的就是一下被击中的感觉,深深感动于上帝无与伦比的爱!

我曾舍命为你,我血为你流出,

救你从死复起,使你罪过得赎。

为你为你我命曾舍,你舍何事为我?

我离父家天庭,撇下荣耀宝座,

来此暗世尘瀛,饱尝孤单漂泊。

为你为你天家曾舍,你舍何福为我?

为你饱尝苦痛,口舌难以形容,

忍受枪刺鞭伤,救你脱离死亡。

为你为你忍受一切,你受何苦为我?

我从天庭父家,谦卑屈尊降下,

带来完备救恩,并我宽容怜悯。

向你向你厚恩曾施,你将何物献我?

听完这首诗歌,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原来,这就是我一直觉得可望不可即的舍己之爱!

找到归属感

接下来6月份跟着教会到黑岗(Black Hills)参加一个退修会。圣灵再次对我说话,我就在那里决志,于2003年感恩节在教会受洗。

当时我们加入的教会学生团契叫“新生命团契”,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新生命团契。首先是每次受洗,我们团契总是受洗人数最多的;其次,我们团契都是年轻的学生夫妇,也是孕育新生命诞下新生儿最多的。教会牧师花很多时间栽培并跟进我们,团契也特别蒙上帝祝福。我们当时的团契成员至今已有三四位蒙召全职侍奉,他们都是博士毕业后工作一段时间蒙神呼召后把自己献上。这是我参加的第一个团契,在这里,我收获了最美好的礼物——上帝的救恩,也收获了众多弟兄姐妹的爱和友谊。新生命团契的弟兄姐妹如今虽然分散在世界各个角落,但是上帝的爱把我们依旧紧紧地连结在一起。

毕业以后,我到西雅图南边的塔科马(Tacoma)市工作。拿到工作机会后我就在网上寻找当地的教会,找到了塔科马华人证道堂,我给他们发了一封邮件。其实发邮件之前我还在犹豫是去西雅图还是去丹佛,结果隔天就接到了塔科马华人证道堂的执事会主席黄都医生打来的电话。我们相谈甚欢,感觉接受西雅图的工作机会是上帝的旨意。

2006年6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晚上,我们抵达西雅图。周日,我们就去参加证道堂的聚会。第一次进这间教会的门,正好碰上牧师和黄都弟兄在门口迎接我们。这个细节如今已过去15年,可是我对那天进入教会的场景,以及那天的所有活动,记忆犹新。上帝就是这样爱我们,给我们预备了这样一个属灵的家,让我第一天就有了深深的归属感,随之带领我在那个教会度过充满爱的7年时光。

那是个小教会,弟兄姐妹真是亲密无间。当时我们周五的团契是在弟兄姐妹家里,大家住得很分散。我还记得每周五傍晚一下班就拎着两个小朋友开车去弟兄姐妹家里聚会,风雨无阻。在这7年的时间里,我们只因病缺席过几次周日的聚会,每一次缺席,弟兄姐妹必定打电话问询、关怀。这些弟兄姐妹有几位已经被主接回天家,每当想起时,真是非常怀念他们。

在爱中被建造

我们到西雅图的第二年,我先生找到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教职。因为他的领域教职不好找,所以我们觉得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当时我的工作渐入佳境,工作是我所喜欢的,同事中也有不少基督徒。所以我们决定让我先生先去新加坡,等他安定下来我们再决定何去何从。

先生到新加坡后,很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可是西雅图附近他那个领域的教职机会很少,他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回来,我又因为不想要一次次搬家,就决定继续待在原处观望。这一观望,就是6年。我独自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中间也有过很多挣扎,常常向上帝祷告:“天父啊,你不喜悦一家人分开,可是我现在没有感动要搬到新加坡去。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求您将旨意清清楚楚显明在我的心中,好让我去除心中的疑虑,明白该如何去做。也求您给我一颗顺服的心,让我能看到您的旨意。”

然而我还是没有清清楚楚看到上帝的旨意。有时我也在想,是不是我自己太刚硬,以至于看不到上帝的心意?我感觉自己的祷告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我没有看到上帝的旨意,上帝却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祂的爱。回头看,正如一首歌里唱的,“所有的软弱和跌倒,都是神恩典的记号”。这6年里,上帝真是以怜悯和慈爱待我们一家,周围的弟兄姐妹也给了两个孩子满满的爱。当时教会的所有活动,我基本都会带着他俩参加,所以他们跟教会的每个弟兄姐们都很亲近。

教会里有一对牧师夫妇——许道良牧师和徐春华师母。许牧师原来是香港播道神学院的院长,后来主要参与培训牧者的工作,就住在塔科马,平常参加我们教会的活动。许牧师和徐师母给了我们很多关爱,许牧师是我家儿子的专职理发师。当时我们教会主日崇拜后都会有爱宴,然后我们一群弟兄姐妹在附近社区活动中心租场地打球。每一次打完球,许牧师和徐师母就让我们去他们家吃晚饭,吃完晚饭在他们家玩一会儿再回家。我们家两个小朋友小时候在他们沙发上睡着时不小心都尿湿过他们家沙发,我家小朋友美其名曰是“宣告主权”。弟兄姐妹的爱让我们感受到上帝时时刻刻的同在。

在这六年里,我也碰到过很多困难和挑战。有一次带着生病的孩子去看病,结果车半路抛锚,要买车换车。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太累身体出了点状况,连着三个月出了三次车祸……现在回头看,我真是不敢想象我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三岁半、一个两岁的孩子,独自支撑了六年。在我碰到困难的时候,真是感受到上帝所应许的,“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参《哥林多后书》12:9a)上帝透过周围的弟兄姐妹,让我的轭变得轻省。祂让我学会交托,祂也保守我,让我们一家常在祂的爱里面。我在教会的服事主要是教儿童主日学,以及带领儿童敬拜。当时儿童敬拜找不到司琴,所以女儿七八岁开始就时不时为儿童敬拜司琴。

跟随祂带领

2013年,我跟先生商量,我们必须采取行动,改变分居状况,因为儿子大了,必须要有父亲在身边。要么一家来美国,要么一家搬回中国。先生开始找北美的工作。我也继续跟上帝祷告,求祂赐给我一颗顺服的心。

上帝给了先生两个工作机会,一个是在北卡,一个是多伦多大学。其实我挺希望他留在美国,因为我们当时已经申请了绿卡,在美国的生活也是按部就班,而且我从来没有想着有一天我会到加拿大生活。可是先生从他的研究兴趣以及职业生涯的角度,选择了多伦多。我一直是性子比较刚硬的人,可是上帝这次让我选择顺服。

先生3月份接受他的职位以后,我马上就跟老板说我8月1号要离开那份工作。当时我的这个决定大家都有点震惊,但都表示理解。我当时是在政府部门工作,按政策规定不可以远程工作。不过我们的主任说,我搬到多伦多以后,可以让我按远程工作的形式有几个月的缓冲时间,等我在加拿大找到工作后再辞掉那边的工作。我当时明显感受到上帝的旨意,是我们一家要搬到一起,我也应该朝前看。所以我就谢绝了我们主任的好意,决定义无反顾地跟随上帝的带领,因为我知道塔科马那边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太多了——教会、工作、朋友,我如果一迟疑,很可能就跟上次一样原地踏步,不知道多少年又会从指缝中过去。

当时我决定离开原来的工作后,我在网上开始看加拿大的一些工作机会,并投了几份简历。为了办加拿大的工签,当时需要把护照上交。不巧那个夏天,正好是加拿大使馆工作人员罢工,我拿不回护照,所以没法到多伦多面试。不过因着上帝特殊的怜悯,跟我的第一份工作一样,我在电话面试里就拿到了聘用机会。

来到多伦多以后,一家人在一起了。来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教会,我们决定参加一个离多伦多大学很近的华人教会。到了这间教会以后,面临很大的挑战。这间教会在多伦多市中心,离中国城很近,有很多新移民,或者是访问学者,教会会众背景比较多样,流动性非常大。大家来来往往,背景差异极大,所以很难有深入的交流。

我跟上帝祷告很长时间,求祂带领,告诉我们是应该另找教会还是留下。上帝没有给我一个清晰的答案,只是让我看到这间教会的需要。教会有粤语堂、英语堂和国语堂。国语堂是粤语堂的弟兄姐妹帮助建立起来的,很多粤语堂和英文堂的弟兄姐妹在服事国语堂的事工。尤其在儿童主日学方面,没有一位儿童主日学老师是来自国语堂的。他们急缺人手,所以,我决定留下参加服事,并把经力主要花在儿童主日学上面。

突破服事困境

可是开始服事后也遭遇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当时我感觉这是参加教会以来第一次遭遇归属感危机。虽然我一直在教会服事,可是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温水,变得不冷也不热。

那段时间,我在灵性上真是有很多苦恼。生活上,因为跟先生好多年不常在一起,也有很多调整和适应,有时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孩子的教育上,原来我参与很多孩子学校的活动,再忙也经常请假当志愿者,跟他们的老师以及经常在一起玩的小朋友以及他们的父母都很熟悉。而在多伦多这样一个很多元的社会,两个孩子上的是智力超常班,离家远,班里的孩子住得很分散,所以我觉得我再也不了解他们的朋友以及他们朋友的家庭了。我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举家从西雅图搬到多伦多,是否真的是上帝的旨意。当然我也明白,上帝不喜悦手扶着犁向后看的人。所以也常常向上帝祷告,求上帝带领我走出这种境地。

2017年夏天,我到康奈尔去看望两个老朋友。他们是我们原来新生命团契的成员,姐妹在我灵命成长上给我很大的帮助。我当时也跟她吐苦水,诉说自己面临的困境,她说的一番话对我很有启发。

她说:“上帝一直很爱你,在明尼苏达和西雅图这么多年,上帝派了这么多‘天使’在你身边喂养你的灵性。可是你不能一直等着别人喂养你,上帝现在是希望你能够成长起来去喂养别人。”

她的这段话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提醒。我开始更多地反省自己:我一直想着自己的需要,而不是定睛教会的需要;她让我看到自己在爱心和耐心上的缺乏。在教会里,我一直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上,而没有积极地反客为主,让自己情感上成为主人。感谢上帝让我看到了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定睛在教会的问题上。

自此,我努力敞开自己,主动多去了解别人的需要。同时也特别感谢上帝,来多伦多后在教会之外又给我们预备一个团契。这些团契成员来自不同的教会,多是我们早先相识的好友,这里有好几位是我们北大的校友,还有几位多大教授和住在附近社区的朋友。我们这个团契隔周六聚会一次。这个团契的弟兄姐妹背景相似,大家有很好的分享交流,在基督里彼此鼓励建造。

尾声

这些年,我虽经历灵性的高低起伏,然而感谢主不离不弃。主的爱是如此长阔高深!求主时时充满我们,让我们在基督耶稣里有信心和爱心,并把这份爱传递给更多人。

作者简介:

阮学金,出生于福建省。1991-1996年,北京大学城环系本科;1996-1999年,城环系硕士研究生。现居加拿大多伦多。2003年于美国明州决志。2003年感恩节于明州双城华人教会受洗,现在在多伦多华人浸信会,参与儿童事工服事。最喜爱经文:“敬畏耶和华是知识的开端。”(《箴言》1: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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